我在卫生间里大约呆了大半个小时,直到闷得浑身无力,眼前发黑。才伸手关掉了花洒。洗完热水澡,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脑子也慢慢的清晰了过来。站在镜子前擦身子的时候,发现身上还是留下了不少痕迹,所幸都没在明显部位。
我穿好衣服,擦了两下头发,就出了房间。往客厅走了两步,隐约能够闻到屋子里有一股子淡淡的肉香,这味道勾的我肚子里的馋虫开始肆虐起来,刚刚还不觉得什么,现在还真的有些饿了,并且有一种饥肠辘辘的感觉。
寻着肉香的方向。行至客厅。看了一眼窗户的方向,天都已经黑了,我竟然无知无觉的睡了整整一天,再看看时间,已经七点多了,我又在客厅里将整个屋子扫了一圈,苏荆沛不在,这人就算是下午有课,也不可能到现在也没有回家。
开放式厨房里,贺正扬身上系着围裙,衬衣的袖子挽的高高的,站在灶头前,忙忙碌碌的。看起来十分专注的样子,不知道在搞什么东西。不过,看他前头呼呼冒出来的白气,应该是在煮什么东西。再者,这屋子里弥漫着的香气。已经彻底把我肚子里的馋虫给勾出来了。
还真是看不出来,这贺正扬竟然还会下厨,并且看起来,并不陌生的样子。认识他也有些日子了,从没见过他下过厨,对于吃的方面,他也不是那么讲究的人,我一度认为,这人肯定是不会做菜的。
人无完人。我一直都不怎么相信,这世上还真有,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的男人,再者,这人还那么优秀,家里又有钱,更重要的是,他这人脾气还好,按着这些个条件,这贺正扬简直是天上有,地下无的。
谁逮着,就是谁的运气。
我靠在沙发边上站了一会,看着他忙碌的身影,许是因为灯光的缘故,我这心底莫名觉得一片平静。谁说我不希望这样的平静呢?只不过我的身世太过于复杂。对方真的确定要跟我在一起,恐怕还是需要一点心理准备的。
而不是靠着一时的喜欢,碰上一点困难之后,就松开我的手。我想的有点多,想到这里,就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甩了两下湿漉漉的头发,理了理身上的衣服,缓步走了过去。
不知是我手脚太轻,还是贺正扬做事太过于专注,等我走到他的身后,他都没有什么反应。我稍稍侧了一下身子,歪头张望了两眼。
刚刚踮起脚尖,身子往前倾,正好就碰上他一转头,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他转头的方向正好是我探头过去的方向。就差那么一点,我们就要撞在一块了。他显然没有想到我会忽然出现在身后,见着我的时候,吓了一跳,眼睛微微张了张,应该是没有想到我会忽然出现。
我冲着他笑了一下,说:“你在做什么吃的?好香啊。”
他顿了片刻,脸上的表情有片刻的呆愣,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嘴角微微的扬了扬,目光在我身上扫了两眼,然手转过身子,伸手弄了弄我的头发,“把头发吹干,等吹干了再出来,差不多就能吃了,听话。头发湿哒哒的,对身体不好。”
我没理会他的话,笑了笑,又点起脚尖,往他身后看了两眼,笑道:“你做了什么啊?好香啊,真是看不出来,原来你还会下厨的。”我望过去的时候,看到流理台上放着手机,手机屏幕是亮着的,看到黑体大字,好像是鸡汁粥。
“下厨是小事,你赶紧的先去把头发吹干,烧才刚退,再折腾,就又不好了。”他颦眉,口吻有些严肃。着,就将我推了出去。
随后,我便听话的回了房间,老老实实的把头发吹干,等再出去的时候,贺正扬已经把炖好的粥端了出来,我将头发扎起来,快步的走过去,高高兴兴的坐了下来。贺正扬脸上挂着笑容,将粥推到我的面前,说:“尝尝看,第一次做,不好吃别介意。”
我接过他递给我的勺子,搅拌了两下,这粥里还有肉丝,从表面上看起来,味道应该是不错的。我低头嗅了嗅气味,很香,色香已经全了,我相信味道一定不会差到哪里去。我搅拌了两下,尝了一口,仔仔细细的品了品,味道确实不错,而且他应该是配合了我现在的身体状况,刻意将味道弄淡了,但口感还是可以的。
贺正扬在我面对,拉开椅子坐了下来,目光灼灼的盯着我看,片刻之后,问:“怎么了?你现在是什么表情,不好吃直说,不用勉强。”
我抬眸看了他一眼,一双漆黑的眸子里,充满了期许。我刻意卖关子,啧啧了两声,先是皱两下眉头,见他紧张兮兮的样子,我在心里忍不住笑了笑,然后举着勺子,说:“嗯,除了有点淡,别的都还勉强可以。第一次下厨难免生疏,能做成这样,就很不错了。”
贺正扬脸上的表情十分细微,但最后扬唇微笑的那一瞬间,看起来像是松了一口气,一双眼睛弯成了一轮新月,这是发自内心的高兴。“我是刻意做的清淡一点,你高烧刚退,不能吃口味太重的。所以,我不是故意做的淡,是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吃那么重口味的东西。”
“我老实告诉你,这鸡汁粥我是第一次做,不过下厨我可不是第一次,平常简单的菜色,我还是会的,以前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是自己住的,温饱也都是我自己搞定。所以,别看我平常时候不动手,其实我还是个居家好男人,看不出来吧?以后谁嫁给我,是谁的福气。”他挑了两下眉毛,模样十分自傲。
我笑笑,没有说话,只认认真真的吃掉了碗里的鸡汁粥。他炖的一锅鸡汁粥,大部分都是我一个人吃下去的,贺正扬只吃了一碗,就坐在那儿看着我吃。我吃了五碗,粥炖的薄,一两碗下肚,根本就没有什么感觉。
但一连吃下五碗,肚子就觉得有点撑,吃完,我收拾好了碗筷,打算去洗碗。刚起来,贺正扬就一把扣住了我的手,想从我的手里把碗筷夺回去,说:“行了,你还是去客厅休息一会,这一个多月我都在你家蹭饭,洗碗这种小事,就让我来吧。”
“别了,你照顾了我一天,也挺累的。我这身板好着呢,烧退了,也就没事了,就这么几个碗,我来就行。”
我两你来我往了半天,最后贺正扬还是把碗筷给夺了过去,自行进了厨房,身上的围裙一直就没有取下来。看着他在里面洗碗的样子,还真有点居家男人的意思。我在客厅转了一圈,也跟着进了厨房,拉开冰箱,取了一袋提子出来,拿了个小盘子,走到水槽旁边,与贺正扬并排站着,开始洗提子。
“苏荆沛怎么还不回来?他有没有给你打过电话?”我问。
“不知道,下午走的时候,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应该快回来了吧。”他回答,然后将洗干净的盘子放在一旁的流理台上。
我摘了一颗提子,甩了两下水,放进了嘴巴里,还挺甜的,又摘了一颗,举到了他的嘴边,说:“味道还不错。我打个电话问问,这两天天气不好,让他早点回家。”
我一只手捏着提子,举在他的嘴边,另一只手摘着提子洗干净放到一旁的盘子里,一边放,一边又往自己的嘴巴里塞。贺正扬过了好一会,才用嘴巴把我手里的提子叼走,我转头看了他一眼,问:“甜吧,进口的,最贵的那一种,果然是一分钱一分货,之前我买过便宜的一档,吃起来能淡出个鸟来,一点儿都不甜。”
这会,他的耳根子看起来有些红,并未侧头过来看我,低垂着眼帘,只点了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等洗干净碗筷之后,就走到了一旁,拿了干毛巾,擦干后放进壁橱里。
之后,我两坐下来,并肩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贺正扬给我拿了体温计过来,让我再量一次,刚好三十七度,正常体温。
我们在客厅大约坐了半个小时左右,苏荆沛才回来,进门的时候,身上带着雨水,见着我们两个,顿了一下,目光在我们两人的脸上扫来扫去,最后落在我的脸上,眉梢微微挑了挑,眼神闪烁了一下,脸上瞬间扬起了灿烂的笑容,笑道:“姐,你退烧了?看起来整个人都好了,你可不知道,之前你真把我吓死了,躺在床上,一个劲的说胡话,像是在做戏一样。”
我双脚搁置在茶几上,忍不住皱了皱眉,“那么晚才回来,干嘛去了?”
他笑笑,换了鞋子,走过来,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眼神暧昧的看了看我跟贺正扬,“我一个年轻人,自然有我去的地方,你管我,我交女朋友,陪女朋友去了,不行吗!”说着,他又把目光看向了贺正扬,说:“哥,你真有本事,姐那么严重,才半天的功夫,就被你照顾的活奔乱跳了,还是你细心啊。她带着病从外面回来,然后贺哥把你好好的照顾健康了,多好的人啊。姐,这份人情,你可要记得还啊。”
着,这话明显是话里有话,看他撇过来的眼神就知道是什么含义了。我恶狠狠的斜视了他一眼,说实在的,贺正扬对我从来都没有表示过什么,就算我想拒绝或者接受,都没什么话可说。毕竟这些事情,均是我们自己在说,无凭无据,贺正扬只是对我好了一点,从未亲口说过什么话。
我现在脑子清醒,自然是不会多想什么。
贺正扬抿唇浅笑,并未搭上苏荆沛的话头,坐了一会,便站了起来,道:“好了,现在你回来了,你姐就交还给你了,我回去了。”
苏荆沛皱了一下眉头,“怎么,我一来你就要走了?贺哥,你这样也太不给我面子了吧,反正这里,我也给你收拾房间出来了。我姐最近不是在搞装修么,买家具的时候,顺道买张床回来,反正你总是过来,随时随地可以留宿嘛,你说是不是?咱们,没准以后还能成为一家人呢,是不是?”他半认真半开玩笑的说着。
我往后靠了靠,抓了抱枕,恶狠狠的丢了过去,砸在了苏荆沛的身上。
“我回去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今天没去公司,等会回去,还要跟助理视讯,人没去,但公司里的事情,我还是要了解清楚的。走了,现在换你照顾你姐。”说完,他就伸手拿过搭在沙发背上的衣服,回头看了我一眼,说:“我走了,药记得吃,别忘了。明天觉得不舒服的话,给苏荆临打个电话请假,不管怎么说,你们还是兄妹,我想他也不会为难你的,别墅的进度有人会看着,再过两天,差不多就好了。家具什么的,要不要我跟你一起买?”
我仰头对上他的视线,抿了抿唇,“嗯……到时候再说吧,你路上小心。”
他点了点头,微微的笑了笑。
之后,我同苏荆沛一块将他送出了门。
前一分钟的时候,苏荆沛还满脸的笑容,关上门之后,一张脸就沉了下来,转头看了我一眼,说:“姐,你这人可真没良心,贺正扬对你那么好,你怎么能那么冷血呢?就算他不留下来,你好歹把他送下楼啊。你吃的那些药,都是他买回来的,你做乱梦的时候,都是他在旁边顾着你的,要是换成苏荆临,你看他照不照顾你。再说了,把你弄成这样的人……”
我没有让他把话说完,皱眉恶狠狠的打断了他,“好了,你一个小屁孩吵什么,以后我的事情你别管,对着贺正扬你也不要乱说话,知不知道!”我同样沉了脸。
我刚说完,就看到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明显是有点心虚的样子。他想走开的时候,我一把拉住了他的手,将他逼到了墙角,问:“说吧,你说了多少?对什么了!”
他看了我一眼,这一眼,看的我心里一沉,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伸手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苏荆沛,你是傻子吗!你跟贺正扬才认识多久,就把我的事情都告诉他!连我对他都是有所保留的,你是脑子抽风了,才把我的事情告诉他!你疯了!我真是想打死你!”说着,我便狠狠的一拳头砸在他的身上,“你是不是还嫌弃我不够丢脸的!你真是气死我了!”
我挥拳还想要再揍他的时候,苏荆沛抬手一把捏住了我的手,叹了口气,说:“姐,你真当我是有病吗?不过我不认为,贺正扬这样的人,会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就算我不说,他也是有眼睛的,脑子也不笨,肯定能看出点猫腻来。你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嘛?你知不知道你躺在床上说胡话的时候,叫了多少次苏荆临的名字?当时他就在身边,他虽然没有问,但我相信,他心里一定有数。”
我盯着他,看了许久之后,才重重的泄了一口气,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一步,抬手摁了摁额头,摆了摆手,说:“算了,知道就知道吧,反正我跟他也不会有什么样的发展。他太好了,我配不上他,以后这些话,你都别说了,知不知道?他从来都没有表达过什么,别多想。”
说着,我便转过身子,回了房间,幸好苏荆沛没有紧逼过来,给了我一个喘气的机会。
苏荆临的衣服被我丢进了垃圾桶里,走到床边的时候,手机屏幕亮着,我看了一眼,是苏荆临。我稍稍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把电话接了起来,摁下通话键的时候,我低低的咳嗽了一声,“喂,有事?”
他沉默了好一会,像是在犹豫什么,良久之后,才问:“之前,我问你的话,你还没有回答我。”话还是带着浓重的?音,不知道我离开之后,有没有按时吃药,也不知道有没有吃东西。
当然,这些都不是我应该去关心的,“什么?”说实话,这一刻,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他问我的是哪一句话,从他屋子里出来,其实才过去一天而已,可是总感觉好像过去很久了一样,之前发生的事情一晃而过,而这些事情想起来,就像一根刺,扎在心里,膈应的难受。
苏荆临又沉默了一会,才缓缓开口,“你……要不要回到我的身边?如果……”
“哦,我想起来了。”经过他这么一提醒,我倒是想起他之前说的话了,我没想到他还会再问一次,我以为他是一时糊涂才问的,一定是脑子烧坏了,才会说这样的话。
这一刻,我的心又不由的失了频率,一时有些乱了心神,所幸苏荆临一直没有说话,我来回度步了片刻,才算是稍稍稳定了心神,在心里盘算了半天该怎么说,说不激动,那是假的。一次,我还有可能保持冷静镇定,第二次,就有点开始不淡定了,但理智尚存。
沉默了许久之后,我才缓缓开口,道:“苏荆临,没有如果,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过你了。我们之间的立场不同,你说如果,那么我也问你一个如果,你愿不愿意为了我放下心里那个结?如果你愿意,我也会心甘情愿,如果你不愿意,那么我们之间的立场,回到你身边,恐怕永远也不可能。”
说完这一番话,我一颗心一下子提到了心眼上,期待着他的回答,过了这么久,我对他始终还是有所期待的。
我紧紧揪着自己的衣服,等待着苏荆临的回答。
“呵。”沉默了片刻,他忽然冷笑了一声,这笑声刺了我一下,不太明白他的意思,“我的衬衣还给我,从垃圾桶里拣出来吧。”
他这样忽然转变了话题,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原本这脑袋反应就有点迟钝,顿了片刻之后,我才反应过来,正想说话的时候,他又开口了,“不用你洗,直接还给我就行了,我累了,休息了。”说完,他就把电话给挂了。
一点儿给我说话的机会都不给,我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撇了撇嘴,不明白他这又是什么意思,既不说不同意,也不说好。模棱两可的给我放了个烟雾弹过来,我深吸了一口气,将手机扔在了床上,趟回了床上,心里头堵得慌,那种感觉,说不上来的奇怪。
我在想,那时候如果一声好,我们都退一步,将来是不是就能够过上幸福生活了呢?|.
只是那一刻,我们都执着,心里存了那么久的结,要放下,终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第二天,我没有出门,在家休息了一天,我这身体果然是好,好好的休息了一天,就差不多全好了,苏荆临的衬衣,也被我从垃圾桶里拣出来,拿了个袋子装了起来。等有机会的时候,还给他。
别墅里的装修在一个星期之后完工,我找了几个临时工过来,把别墅上上下下去打扫了一遍,抽着这个空挡,我去了一趟医院,先去找了苏关锋的主治医生,经过上次的事情,苏关锋换了主治医生,那位姓孙的医生,好像不在这个医院里了,几次过来都没有见到他。
昨天有空的时候,我背着所有人过来,找医生做了一个配对的检验,今天能知道结果,我等看了结果,再去看一看苏关锋。
我坐在主治医生的办公室里,他从抽屉里取出了资料,询问了名字之后,翻看了一会之后,唇角泛起一丝浅笑,说:“乔小姐您的肾脏跟苏先生的匹配,也可以做肾脏移植手术。”
这个结果正好在我预料的范围之内,听到这个结果,说实话,我挺高兴的。关于苏荆临的那句话,我整整想了一个星期,在这个结果出来的这一刻,我心里忽然有了另一个打算。团圣农亡。
“嗯,陈医生,我知道之前有个叫做苏荆沛的,也签了手术同意书的,您看能不能这样,你把他的同意书取消,换我。我们已经商量过了,都同意。但我希望这件事,您不要跟任何人提起,包括他本人,您把手术时间提前,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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