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少年见状大惊,失声叫道:“三弟!”“老三!”呼啦涌到山崖边缘,探首下望。只见山壁陡峭,枯树成林,却没看到扶摇子和傅惊涛身影,他们仿佛是凭空消失了。
众少年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心中满是疑云,莫非扶摇子施展了仙法遁术?苏靖喃喃道:“相传晋朝时有樵夫进山砍柴,偶遇仙人对弈,便驻足观看。期间因口渴难耐,吃了仙人所剩的半颗桃子,待棋局结束时,斧柄已腐朽不堪。这老道士语含深意,举止神秘莫测,或许是游戏人间的神仙呢。”陆天富“咕咚”咽了口唾沫,艳羡道:“那老三岂不是一步登天,去到仙境享福了?”乔鑫道:“如果吃上三五十颗仙桃,就可以长生不死啦。”
罗飞眼白一翻,冷笑道:“白痴!”
陆天富怒道:“你骂谁呢?”
罗飞道:“骂的就是你,怎么样?”话锋一转,指着棋盘道:“睁大你的眼睛瞧一瞧,边上是不是刻着云纹环绕的‘曾’字标记?这分明是金陵大匠曾九指制作的紫檀棋盘,虽说极其稀有,但存世不会超过三十年,更和仙人扯不上半点关系。”
陆天富讪讪笑道:“小师弟你懂得真多。”苏靖眼珠转了两转,笑道:“看来小师弟家中非富即贵呀。莫非你是来自江南?”
罗飞淡淡道:“我可没有打探他人隐私的习惯!扶摇子乃世外高人,不是一般人所能窥透深浅的。傅惊涛此去有百利而无一害,你们静候好消息便是。”
乔鑫屁颠屁颠地把棋子、棋盘捡好,呵呵笑道:“荒山野岭的,这一套宝贝丢了就可惜了,不如暂时由我保管罢。”
罗飞低声道:“厚颜无耻!”
乔鑫只当没听见,道:“既然老三平安无事,咱们该拜的拜,该吃的吃,总不能辛辛苦苦白来一趟。”
狂风呼啸,急坠而落。傅惊涛吓得紧闭双眼,一颗心几乎要蹦出嗓子眼,但觉如腾云驾雾一般,昏昏然不知身在何处。总算他灵智未泯,既没有扭动挣扎,也没有失控大叫。转瞬的工夫,扶摇子便带着他落到一处僻静的山谷中。
待双足踩落地面,傅惊涛惊魂甫定,睁眼笑道:“老道长,您这是做什么?难道想吓死我吗?”
扶摇子当然不会明说这是小小的报复,冷哼道:“你胆大妄为,脸皮厚赛城墙,怎可能被轻易吓倒!即使把你半夜丢进坟地里,被吓死的或许反是那些孤魂野鬼。”
傅惊涛道:“老道长,您这话也太夸张了吧?”
扶摇子淡淡笑道:“要不然我们试一试?”
傅惊涛骇了一跳,赔笑道:“不必试了,不必试了!道长您刚才不是说要给晚辈一点好处吗?古人云:‘长者赐,不敢辞。’只要是您给的,晚辈一定收下。”
扶摇子失笑道:“老道还以为你骨头够硬呢,原来也会见风使舵。不过你身为轩辕门弟子,神功绝学一样不缺,倒让我头疼了。”
傅惊涛忙道:“那您有没有可以提升几倍功力的神丹妙药?又或是服后百毒不侵的天材地宝?”
扶摇子又好气又好笑,啪的给了他个爆栗,道:“你想得美!有这等好东西,老道还会留给你么?”说着伸手扣住傅惊涛的脉门,一缕清纯无比的真气输送过去,旋即眉毛轻扬,讶然道:“怎么回事,你小小年纪竟然经脉运行不畅?”
傅惊涛苦着脸道:“据我娘所说,她在怀我的时候曾大病一场,险些熬不过去,所以我是先天不济。我小时候身体十分虚弱,后来全靠习武练拳,才逐渐变得强健。”
扶摇子喃喃道:“大病一场么?”意味深长地望了傅惊涛一眼,道:“通常经脉受损,内功修行都会艰难万分。不过冥冥中自有天意,教你遇上了老道。只要你持之以恒,刻苦练功,将来或会复原无恙。”
傅惊涛如被春雷击中顶门,双耳嗡嗡作响,吃吃道:“您,您的意思是说,可以治愈我受损的经脉?”
扶摇子道:“老道已年近百岁,有必要哄骗你吗?”
傅惊涛又是激动,又是欢喜,咧开嘴嘿嘿傻笑,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又该如何表达谢意。要知道上乘武学均以内功为根基,如无内力支持,招式再华丽精巧亦不过是花拳绣腿罢了,临敌时没有任何意义。某些特殊的功法,还讲究内外兼修,缺一不可。其实傅惊涛自己很清楚,若无奇迹发生,绝对通不过明年的考核,他之所以坚持到现在未曾放弃,关键是舍不得离开朝夕相处的兄弟们。他这时的境遇,就好比是一个被判了死刑的犯人,却绝处逢生。
扶摇子道:“你先别高兴得太早。毕竟你这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不是一时半会可以治愈的,需要引天地精华长久滋养,没有十年八年的苦功见不到成效。即使治好了,也顶多比普通人强一点点,成不了一流高手。除非……”
傅惊涛眼睛一亮,急忙问道:“除非怎样?”
扶摇子缓缓道:“除非有两三名宗师级强者联手,替你洗精伐髓,并用千年蛟血、火参、七彩雪莲等天材地宝为你补充元气,彻底弥补先天之失。”
傅惊涛听罢心都凉了半截,宗师级强者均为一方霸主,岂会联手救治一无名小卒?诸如千年蛟血之类的珍宝,以前听都未曾听过,又去哪里寻找?恐怕穷尽一生,都找不到其中一样!当下深吸一口气,勉强笑道:“天无绝人之路,相信日后会有解决之道。总之,多谢道长了。”说罢屈膝跪倒,行大礼叩拜。
扶摇子叹道:“逆天改命,前路坎坷呀!”举手一拂,按上他头顶百会穴。
傅惊涛但觉一股热流灌顶而入,全身发热,如同泡在暖洋洋的温泉水中,心神一阵迷糊,竟沉沉睡去。不知过了多久,冷风吹拂,他下意识地打了个激灵,猛然睁开眼睛,发觉自己背靠着一棵大树,周围光线昏暗,不远处便是山庄后门。
“道长!”傅惊涛一跃而起,游目四顾,却没有发现扶摇子的身影,回忆起昏睡前的场景,不由心中一动,默运口诀催动体内真气。可是令他大失所望的是,体内经脉状况依旧,真气运行速度仍然缓慢,似乎扶摇子只是空口许诺,并没有给出什么实质性的好处。
傅惊涛呲牙裂嘴道:“我还以为内力修为能陡然提升十年呢,谁知跟原来全无差别,白白空欢喜一场!下一次若见到这装神弄鬼的老道士,定要扒光他的眉毛,不让他再去骗人!诶,权当是做了一回白日梦吧。”当下抛开心事,拔脚奔向山庄。
其实就在大树高头,白发白眉的老道士正捧着一坛酒,美滋滋地品尝着,闻言低声骂道:“不知好歹的小子,还想有下一次?!”
刚踏进山庄门口,便听到费成田的怒吼咆哮声:“到底是谁偷喝了我三十年陈酿的竹叶青酒?有胆子做没胆子认吗?如果你们死扛到底,谁都不肯承认的话,统统不许吃晚饭!傅惊涛呢?他死到哪里去了?是不是又偷溜去打猎了?这家伙怎么就不长记性!”
傅惊涛忙加快脚步,穿过后院来到大厅,人未至便喊道:“师父,我回来了。”
费成田怒火正盛,举起手就是啪啪几巴掌,道:“一众师兄弟中,你的武功进境最为迟缓,偏偏又是你最贪玩,最爱胡闹!原来你们几人的武功水准差不多,如今叶白宇十招之内就能将你击败。你难道不羞愧吗?你能不能知耻而后勇,笨鸟先飞?!”
傅惊涛被训得满脸通红,低声道:“师父,我今后一定加倍努力。”
黄旭忍不住道:“师父,三弟他是先天不足,与是否努力无关呀。”
费成田道:“嘿,我还没说到你呢,你倒先跳出来了!你这大师兄是怎么带头的?又是怎么管束教育众师弟的?为什么要包庇犯错者,不肯向师父吐露实情?”
黄旭急道:“师父,弟子可以发誓,我们绝对没有偷喝您的酒!”
费成田见他神色不似作伪,将信将疑道:“真的吗?可是除了你们几个小皮猴,谁还会闯进地窖偷酒喝?”
罗飞脑际灵光一闪,脱口道:“难道是他?!”
苏靖抚掌道:“对啦,十有八九是那老道士不告而取,和师父您开了个玩笑。”
费成田皱眉道:“那道士姓甚名谁?是什么来路?你们又是怎么和他结识的?所谓人心隔肚皮,你们可不要因贪图蝇头小利,结果被人家转手卖掉!”
苏靖忙道:“回禀师父,今天我们爬到山顶眺望风景时,小师弟正跟那老道士下棋喝酒,所以小师弟应该比较清楚情况。”既然有现成的挡箭牌,为什么不拿出来用用?
罗飞摇摇头道:“在今日之前,我根本就不认识那道士。只知道他喜饮酒弈棋,四处漂泊,自号‘扶摇子’,可能和轩辕门的某位老祖宗有渊源。”
费成田浑身一震,失声道:“他是扶摇子?!”面上既有几分兴奋雀跃,又有几分惴惴不安,搓着手问道:“他老人家是不是身材中等,白发白眉,说话时和蔼可亲?”
罗飞道:“是的。”
费成田喃喃道:“果真是他!”身形一晃,嗖的穿门而出,瞧那心急火燎的模样,九成九是寻觅扶摇子去了。
众少年面面相觑,莫非扶摇子是什么大人物不成?否则岂能让费成田如此失态?苏靖好奇地问道:“老三,你刚刚是和扶摇子前辈在一起吗?他有没有给你什么宝贝?”傅惊涛挠着头道:“我就是去睡了一觉,别的什么都没捞到。”乔鑫道:“不会吧?扶摇子前辈岂是小气之人?那价值千金的紫檀棋盘说扔就扔,普通人可做不到。”傅惊涛也不隐瞒,把落崖后的经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众少年毕竟见识有限,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半天,都猜不透扶摇子的深意。按理说以扶摇子的本事,帮傅惊涛培本固基,疏通经脉应易如反掌,为何他偏偏不做呢?难道傅惊涛在昏睡期间,错过了什么?
黄旭拍拍傅惊涛的肩膀,道:“所谓求人不如求己。不管前路如何艰难,关键是你要有斗志,不要轻易趴下!”苏靖笑道:“老三,你由外而内苦练不缀,未必就不能劈出一条康庄大道!”
傅惊涛耸耸肩道:“你们不用安慰我。我是那种轻易放弃的人吗?只要我每天提升一点点,迟早会赶超你们的。”
叶白宇冷冷道:“说得容易,可能吗?”
傅惊涛大怒:“要不然我们打个赌如何?谁输了谁爬在地上学狗叫!你敢吗?”
叶白宇道:“赌了!在场的兄弟们为证,输了可不准耍赖。”
就在众少年斗嘴的当口,费成田去而复返,眼神中满是遗憾。苏靖问道:“师父,您找到扶摇子道长了吗?他究竟是什么人?”费成田叹道:“他老人家如神龙不见首尾,岂是想见便能见到的?你们居然能陪他老人家下棋,真是三生有幸啊。”顿了一顿,又道:“他老人家便是精通儒道佛三家学说,倍受各大宗派推崇的武林第一人——陈抟老祖!”
陈抟自幼钻研儒学,后改入道门,淡泊名利,屡屡推辞帝王的官禄诱惑,一心追求长生之道。尤其是他在武学中提出太极如一、阴阳转化之说,并指出练气要达“内结金丹”的境界,振聋发聩,令所有武者受益匪浅。陈抟老祖历经数朝,至今已年逾百岁,仅此一点便足以让人肃然起敬。
众少年张口结舌,怎都料不到那平凡和善的老道士竟是名震朝野的陈抟老祖!人人赶忙回忆陈抟所说过的每字每句,仔细推敲琢磨,深恐遗忘。
费成田见众弟子深陷沉思之中,知道他们或多或少得了陈抟的点拨,暗暗点头:“以一坛陈酿换来众徒儿的进步,这买卖似乎不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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