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染红,北风凛冽,少女的尖叫声粉碎了寺院宁静。
那蒙面人遥遥锁定秦樱,冷笑道:“小美人儿,你最好乖乖地跟我走,不然我把你的同伴全杀光!”他的声音沙哑低沉,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残暴冷酷,让人毛骨悚然。
秦樱环目扫向瘫倒的少年们,俏脸雪白,眼神挣扎。傅惊涛心底一紧,横身挡在她身前,大叫道:“秦师妹,我傅惊涛宁可一死,也决不能让你受辱!”秦樱瞧着他略显单薄的背影,喉头哽咽,颤声道:“傅师兄!”刘云超亦叫道:“兀那恶贼,有种就杀了我们吧,轩辕门上天入地都不会放过你的!”
那蒙面人眼中厉芒一闪,冷冷道:“少拿轩辕门的招牌唬人!”提气一纵,挥掌拍向傅惊涛的顶门,端的是狠辣果决,毫不拖泥带水。毕竟晨光寺离城不远,再拖延下去惊动了刘轩、费成田等高手,便是偷鸡不成反蚀米的下场。
冷风压落,傅惊涛脚下如同生根般不动分毫,尽管明知必死,心中却没有任何悔意。
就在这时,呜的一声破空劲响,一截枯枝蓦地自高处射落,如流星赶月般刺向那蒙面人的背心要害。“是谁?”那蒙面人眼神大变,仓促中拧腰翻转,双掌急封。
啵!枯枝炸开,碎屑乱飞。
那蒙面人如遭雷殛,身不由主地直坠地面,落地后立即摆出防御架势,沉声道:“是哪位高人驾临?请亮个字号!”
“快滚,休要因小失大,令总管的计划落空!”一把雄浑的声音突兀响起,忽左忽右,令人无从把握其行迹。
那蒙面人情知实力不济,勉强行事的话是自讨苦吃,何况对方还把宫总管抬了出来,显然是知根知底、不好糊弄的主。他贪婪而不舍地望了秦樱最后一眼,像是一头被迫吐出肉骨头的鬣狗,恨恨的振臂跃起,翻过屋瓦倏忽不见。
压力骤然消失,傅惊涛吁了一口长气,噗通一跤坐倒,低声骂道:“该死的混蛋,下手这么重!”秦樱强忍着泪水,赶紧倒了两颗药丸托在掌心,柔声道:“多谢师兄拼死相护,快请服药缓解内伤。”傅惊涛也不客套,拿起药丸咕咚一声咽下肚里,眼见一只莹白纤细、温润光滑的小手近在咫尺,竟鬼使神差道:“师妹的手生得好漂亮!”秦樱大羞,急急缩手走开,一张脸仿佛火烧云霞般通红。
众少年见状无不妒恨交织,明明大家都是遇敌受伤,为什么唯独这小子得到美女的关心?真是苍天无眼!
傅惊涛话一出口便已后悔,讪讪的又不知该如何解释。难道要追上去道歉吗?那岂不是越描越黑?忽听呼喝声、脚步声快速靠近,寒光闪动,却是黄旭、苏靖、罗飞等人匆匆赶来救援。尽管刚服过伤药,傅惊涛仍抚胸诶哟诶哟的叫唤,化去这份尴尬。
不消一刻钟,众少年遇袭之事便传入城内。刘轩、费成田等闻讯匆忙赶到。待问清事情经过,费成田断言偷袭者九成九是天邪宗卢九阴,其目的无非是要采补元**炼邪功。至于是谁在最后关头阻止了他,就不得而知了。刘轩又恨又怒,女弟子险遭邪徒劫持,连自己的儿子都被打伤,这一张老脸哪有地方搁?盛怒中一声令下,人手尽出,甚至连阶州内外的诸多帮派都惊动了,全力追查卢九阴的下落。一时间黑白两道风声鹤唳,人人争相撇清关系。实在是轩辕门太过强大,谁都不想惹火烧身,招致灭门之灾。
不提那满城风雨,受伤的少年都返回刘府接受医治,卧床休息。叶白宇因此颇为内疚,责怪自己不该提前溜走,未能和兄弟联手抗敌。傅惊涛笑着宽解他道:“老四,幸亏你不在场,否则哪有我英雄救美的机会?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吐一点血值得。”
乔鑫笑嘻嘻道:“老三,你不是对曾师妹情有独钟吗?可你怎么奋不顾身救下的是秦师妹?”
傅惊涛挠头道:“当时秦师妹情况危急,我不出手谁出手?哪有时间考虑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乔鑫道:“救人是没错的了,但是出言**秦师妹就不对了。”苏靖啧啧摇头,冷笑道:“莫非你小子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竟想脚踩两只船?”
傅惊涛即使脸皮再厚,亦不禁面红耳赤,强撑着叫道:“你们瞧见我**秦樱了吗?谁都没有亲眼看见对不对?你们还是不是我兄弟了?万一这风言风语传到谷师叔耳朵里,我岂非竹篮打水一场空?”
黄旭沉声道:“如今恐怕不止是我们在议论呀!毕竟秦师妹太过美丽,哪家少年郎不想博取其芳心?你公然招惹人家,便沦为了众矢之的。”苏靖叹道:“人言可畏,众口铄金。”叶白宇冷笑道:“自作孽,不可活!”
傅惊涛喃喃道:“情况不会这么糟糕吧?”
苏靖道:“你和老四曾受掌门称赞,又刚刚击败了刘氏兄弟,暗中不知有多少人红眼嫉恨。他们岂会放过兴风作浪的机会?我敢打赌,必有人会借机大做文章,搞臭你的名声。最终你是没吃到羊肉,反惹了一身骚。”
傅惊涛不由汗流浃背,怎都料不到一句无心之失,竟会令自己陷入泥沼。如果曾可听信谣言,以为他是三心两意的花花大少,还会给他好脸色看吗?两人之间尚未真正开始,便要彻底结束。最要命的是,所谓的谣言都是私底下口耳相传,不会端到桌面上明讲,根本不让你分辨解释。想到此节哪里还忍得住?立即穿衣下床,冲出房门。
乔鑫笑道:“你们猜老三是去哪儿?”苏靖耸耸肩道:“还用猜吗?只怕去了也白去,两条船都踏空!”
傅惊涛心急火燎地奔到众少女所住的小院,到了门外却又犹豫止步——如果直接找到曾可解释,是不是显得太唐突了?两人或许是互生好感,但远未到两情相悦的地步,这样杀上门去显然不合适。而且秦樱和曾可同处一室,大家见面之后不更尴尬吗?曾可又怎会同意和他单独相处?万一伤了秦樱的颜面,如何能够心安?踌躇半响,心乱如麻,不禁打起了退堂鼓。他刚转过身,只见左霞提着一个食盒蹦蹦跳跳地走来,娇俏可爱。
“左师妹!”
左霞笑脸一沉,讥讽道:“原来是傅师兄呀。你站在雪地里吹风受冻,难不成是效仿古人守株待兔吗?不过你选错了地方,即使守到明年也一无所获。”
傅惊涛心念电闪,干笑道:“左师妹说笑了。其实我是受人所托,专程来向你道歉的。”只看左霞的模样,多半已听到了什么流言蜚语,误会他色胆包天,竟敢同时觊觎两位师姐。为瓦解左霞的敌意,唯有出奇制胜,把自家兄弟拿出来卖了。
“道歉?”左霞一愣,俏脸微红,咬着下唇道:“又没人得罪过我,何须道歉?”
傅惊涛轻咳一声,道:“左师妹你大人大量,不屑和我们斤斤计较。但有些事错就是错了,不承认都不行。今日我四弟不告而别,委实是理亏在先,希望你别计较。我四弟这个人越是喜欢某样东西,越是表现出冷漠,害怕被别人窥破的秘密后将其夺走。所以,他并不是讨厌你,相反是太在意你了,不知道该如何和你好好相处,需要一点点时间冷静考虑下。”
左霞双颊如染胭脂,低声道:“叶、叶师兄真是这么想的?你不是在骗我罢?”
傅惊涛笑道:“左师妹如此俏丽可爱,活泼开朗,谁见了不动心?我四弟不是傻子,当然要拜倒在师妹裙下。”
左霞又羞又喜,嗔道:“傅师兄,话不能乱说,小心教人听见!”
傅惊涛道:“是是,我下回一定注意。”话锋一转,问道:“师妹,你刚才神色不愉,是不是有谁恶意中伤我了?”
左霞别有意味的瞪了他一眼,反问道:“那请问师兄,你来此究竟是想见我大师姐呢,还是见二师姐?又或是两个都想见?”
傅惊涛正色道:“左师妹你言下何意?大家艺出同门,我不论是求见秦师妹或曾师妹都属正常,不必大惊小怪!”
左霞嗤的笑道:“你先是和二师姐眉来眼去,随后又公然**大师姐,难道想左拥右抱做白日梦不成?我可提醒你,她们虽然姐妹情深,却没有共嫁一人的打算。”
傅惊涛苦笑道:“我在晨光寺中只是夸了秦师妹一句,并无任何调笑之意,就如我方才称赞你一般。是某些人别有用心,故意歪曲事实捏造谣言,把屎盆子扣在我头上!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究竟我傅惊涛是怎样的人,日后自当设法证明。如果可能的话,烦请左师妹在曾师妹面前美言几句,免得她先入为主,心存成见。”
左霞笑道:“你果然喜欢的是二师姐!不如我去请她出来,你们当面化解误会好了。”
傅惊涛心中忐忑,迟疑道:“她肯听我解释吗?我又该如何开口?”
左霞道:“很简单,说些甜言蜜语哄她开心呀。只要师姐笑了,满天乌云自会散去。”说罢做了个鬼脸,径直走进院子。
推开房门,田欣欣第一个扑了上来,埋怨道:“三姐你怎么耽搁那么久?人家都快饿死了。”左霞拧了一下她的脸颊,笑骂道:“小馋猫,你整天就知道吃,以后谁敢娶你回家?”田欣欣嘟着嘴道:“师父一样没嫁人嘛,怕什么?”手脚麻利地掀开盒盖,喜道:“哇,凤梨酥、龙须糖、马蹄糕、果仁小酥饼、羊肉夹馍!师姐,你们快来吃呀。”曾可笑道:“你想吃便吃,何必拉上我们垫背?”话虽如此,众少女仍围到桌前,有说有笑地分享美食。
“哎呀!”左霞忽然一拍手,道:“我差点忘记了,刚才在门外碰见傅师兄,他是来找二师姐的。”
傅惊涛来了?!曾可和秦樱下意识地对望一眼,又飞快地移开彼此的目光。曾可脸色转冷,淡淡道:“你去告诉他,我不想见客,让他即刻离开!”左霞扭过身道:“我不想掺和你们的事,不去!”曾可无奈,转眼望向田欣欣、田盈盈,还未等她开口,姐妹俩头摇得拨浪鼓似的。曾可又气又恼,忽听秦樱道:“还是我去罢。”
房中气氛陡然一窒,“吧嗒”一声,一块点心失手落到地上。
秦樱宛若未看到姐妹们诧异的眼神,正色道:“傅师兄是本门的后起之秀,今日又不畏强敌救了我,如果无缘无故吃了闭门羹,势必会引人非议。我出面答谢他乃是情理之中,只要可儿你不胡思乱想就行。”曾可红着脸抗议道:“樱姐,人家才不会乱想呢!”秦樱微笑道:“那你为何避而不见?”曾可垂首道:“反正我不想见他,更不想听到什么闲言碎语。”
当白衣少女翩然行来,原本打好腹稿的傅惊涛目瞪口呆,脑瓜子彻底钝化——为什么曾可没有露面?难道是左霞有意捉弄人,偏把秦樱请了出来?这下岂非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秦樱眼神清澈,神态从容,离着老远便停步行礼,道:“傅师兄,不知来此有何见教?”傅惊涛浑身冒汗,结结巴巴道:“我,我随便走走。你,没事了吧?”秦樱轻声道:“晨光寺中幸亏师兄仗义出手,使秦樱免遭劫难,这份恩情我毕生不忘。”傅惊涛定定神,道:“同门相助,天经地义。师妹你千万别跟我客气。”秦樱柔声道:“师兄既然来到了门外,要不要进去喝杯茶,坐一坐?”傅惊涛忙摆手道:“不用不用,改日再聊罢。”说着掉头便走,仿佛火烧尾巴般一刻不敢多留。秦樱望着他的背影轻轻一叹,只觉北风吹来,寒意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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