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百多根长枪同时刺出,纵然这只红毛山魈再怎么皮糙肉厚也是挡不住了,它腾跳过来,身体还未落地,有七八个眼疾手快的雇佣兵已送出了长枪,“噗噗”几声响,七八根长枪正齐齐刺中了它的胸膛。
那红毛山魈吃痛,滞落在地忽然又发出了一声怒叫,竟对身上的伤势毫不在意,顶着身上的枪杆仍疾步扑来。这么近的距离,我已能看的清清楚楚,这只红毛山魈被几杆长枪洞穿胸膛,伤口里迸出的仍是绿色的粘液,气味当真腐臭刺鼻,它身体低了低,一只皮肉糜烂的右手猛地探了过来。它虽重伤在身,但这一抓却是势如奔雷,快的异常,只见前面一名精瘦的汉子想要抽枪后闪,却是慢了一慢,腰身一下又被这只红毛山魈抓在手里,嘴里发出了一声闷哼,整个人被凌空提起,手里的长枪也掉落在地。这红毛山魈的左手顺势摸了过来,一把握住了这人的脑袋,似要故技重施,也想将这人的脑袋扭掉。
这等脏劣的山魈能如此凶悍,实在不愧为吐蕃部族的杀戮机器,被这么多的长枪洞穿胸膛,它竟还能有反击的的余地,那名精瘦的汉子被它抓在手里也似轻若无物,简直像是一根藤草一样。
正在这时,却听百里徒大叫道:“留下吧,畜生!”随着这声音,他手里的六尺大黑刀已猛然劈落,正砍在那红毛山魈的左臂上。
长枪比大刀攻击距离要长,这红毛山魈先前冲过来时百里徒本是率先迎上,此时贴身相搏他倒是落在了后面,但百里徒此一刀却恰是时候,又是乘隙而发,手里的漆黑大刀卷动着一股厉风,一如电闪劈下,势沉至极,方一砍在那红毛山魈的左臂上,却听“哗”一声响,登时将那红毛山魈的左臂齐肘砍落。
它左肘处的血飞溅开来,洒了半空,却仍是一片绿色的粘液。
那红毛山魈大概没料到百里徒的一记大刀能有如此之威,此时左手臂被砍落,不由仰天发出一声惨叫。许是断臂之痛对于它们这等怪物来说亦是难忍,它右手仍死抓着那名精瘦汉子,却在此时也猛地一下握紧了,那名被它抓在手里的精瘦汉子本就动弹不得,被它这么死死的一捏,整张脸忽然胀通红,却是耳鼻流血,人像是一个水袋般的,身体一下爆了开来。
周围的人群不由自主的发出了一声惊呼。
半空中,又像是下了一场肉雨,有几滴滴在了我的脸上,还带着热气。
我暗自心凛。这些雇佣兵想来也都是经常出入吐蕃的人,自是知晓山魈的惊人战力,我初入吐蕃时也曾与这等怪物交过手,对它们也是略知一二,但饶是如此,此情此景,我还是忍不住心底一沉。这样的山魈,竟也凶狂到这等地步,性情几乎和死亡沼泽里的鱼头怪一较高下了,鱼头怪是无道蛮兽,便是连同伴的尸体也不放过,而这些山魈是被吐蕃人豢养,多多少少还带着些人性,还是分得清敌我的。但就是因为如此,却更让人心惊。
这支吐蕃大军能培育出这么多的山魈,实在是了不起,如果这些山魈的数量再多些,怕是岷州城早已再次被攻破了。
此时那红毛山魈左臂已断,倒真个如疯了一样,丢掉手里那具尸体,猛地一甩头,顾不得身前刺来的诸多长枪,朝着百里徒直直扑来。百里徒一刀已落下,这时手里的六尺宽刀正砸在地面上,这山魈体硕力大,距离百里徒已是很近,脚下的速度更是快得异乎寻常,百里徒想要抽身回退却已有些来不及。也不知道这山魈体内的绿色粘液是否有毒,见情形不对,我心中一寒,右手一把捡起地上的那根长枪,微微提气,单脚一踩地面,飞身朝着这红毛山魈当头刺去。
上一次施展开天内功之后,我的内力已整整高出数倍,脚下的力道已是今非昔比,这么一跃纵然不能跳出两丈的高度,但也差不了多少,右臂一抬起,正好与这红毛山魈的脑袋齐平。
见我突然发难,这只山魈却是躲不开了,它一双猩红的眼睛刚转到我这边,我手里的长枪便已刺到它的前额上。
这山魈的脑袋微微偏了偏,似乎还想要躲开我这一枪,但以我右臂如今的力道之大,速度也不知道比它快多少,哪里还能让它躲开?它的脑袋还没转过来,“咄”一声,枪尖已扎入它的脑中,不等它有任何动作,借着下落之势,我手上又加了一分力道,手里的长枪只在电闪间一下没入它的脑里,枪尖又从它脑后戳了出来。
这红毛山魈的脑袋被长枪贯穿,已是站不稳。此时我人还腾在半空,见它身体向后踉跄着,趁势单脚一点它的肩头,借力往后翻了两个跟头,稳稳地落在地上。
从捡起长枪到击杀这头山魈只不过是短短的一瞬,凭借如今大涨的内力,我的这些动作也使的颇为连贯顺手,心里不禁也有些得意。我抬头看了一眼,那头山魈被我踢了一脚,肉山般的身体直往后滚出三四丈,待得停下身时已是仰面栽倒,瘫在地上动也不动了,只是脑上绿色的粘液直冒。
空中飘散的仍然是腐臭的味道,腥臭难闻。
我站直了身,眯着眼朝那种绿色的粘液看了看。当日黑风岭的山贼被诛,吐蕃东北部的原戎族便是率领山魈攻破山寨的,而原戎族豢养的山魈体内满是黑绝虫那种污秽之物,一旦被摸上了身,便会钻人体内、食人脏腑,苏卿尧曾说过,那种黑绝虫在体内会繁衍出幼虫,也不知道眼下这群山魈体内的绿色粘液到底是什么脏东西,如果真的和黑绝虫一样也是一种蛊虫,恐怕我们这些人很难抵挡得住。
只是,与我想的不一样,看了片刻,但见那一滩绿色的粘液根本也毫无异动,似乎只是一种寻常的绿色液体。
我正看着,忽然听得我们上方有一人叫道:“那些怪物又来了,你们快闪开些!”
那是城头上的一名黑甲兵叫出来的。这时,红毛山魈身后的那七八只山魈已冲到了我们的近前,距离我们不足十丈,后面则跟着嘴里发出怪叫的吐蕃部落之人,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一群人冲来,只见得烟尘滚滚,如煮沸了的涌泉一般。这人大概是有心相助我们一把,先前并没有在我们这一处砸落石块,说话时已招呼着城上二十名黑甲兵拼命地转动着城上的两座巨型弓弩,长枪般的箭矢直对我们身前咆哮而来的几只山魈。
如果能得城上守兵的相助,我们这边势必会轻松不少,城上除了那二十名黑甲兵操控着那两架巨型弓弩,另有数百名黑甲兵手持弓箭,已拉得满贯,似马上便要放箭。
杀掉那只红毛山魈,这时我已站到了队伍前面,见城上蓄势待发的阵势,不由挥手叫道:“城上要放箭了,大家快后退!”
嘴上叫着后退,但我们这里是城角,根本也退不到哪里去,一群人也只是往角落里挤了挤。我刚退了两步,城头上的箭矢便如雨点般的射下。守城禁军纪律严明,箭法极准,这一轮箭雨射下,发出的声音仍如同一声,当头射下,那两架巨型弓弩射出的箭矢则更显惊人,真个犹如两道漆黑的怒雷砸落。如此磅礴之势,那几个山魈首当其冲,一个奔在前面的山魈根本也来不及反应,一下被一根巨型箭矢刺穿了脑袋,敦厚的身躯像是一个沙包一样,登时头下脚上被钉在了地上,眼见是活不成了。另一道巨型箭矢射出的角度却是刁钻不少,一箭划过,竟同时穿透两头山魈的身体,拖着两头山魈直往一侧滑出数丈远的距离,沿途撞飞了十数名骑马的吐蕃族人。但那两头山魈却是坚忍,被巨型箭矢洞穿身躯只是在地上滚了几滚,爬起身抽掉身上的箭矢,便重又冲来。
此等势如雷霆的巨型弓弩,纵然我施展开天内功也是不敢贸然去接。我想着。那样的枪头实在锋利,只怕便是数块铁板合在一起也会被尽数穿透的了。
一番箭矢落尽,又是引得冲向我们的吐蕃族人一阵人仰马翻,不少人被射下马来,在地上痛叫着,他们本是悍不畏死的冲锋之势也随之一缓。但那几只剩下的山魈却是冲到了我们的跟前,除去刚刚被巨型弓弩射死的那一只,我们这一处现在仅剩下六只山魈,那两头被巨型箭矢贯穿身躯的山魈也在其后。
这几头山魈身上插满了羽箭,凶焰却仍不减半点,当先两头山魈奔到我们近处,忽然四肢捶地,厚重的身体猛地高高跃起,看去势,竟朝着我们的行伍中间位置扑来。
他们的身躯本就庞大,两只山魈同时扑过来,真个像是两块大石头从天而降一般,身体还未到,一股腥臭的寒风已当头压下。
我们这群人前排是两百多挺着长枪的雇佣兵,中间则是握着刀剑短兵之人,我镖局里的兄弟多半站在那里,如果被这两头山魈冲进人群,免不了是一阵猛撕狠咬,他们都是普通之人,手上的功夫不高,也不知道会被这两头山魈杀掉多少。而我们上方的那两架巨型弓弩一次只能发一箭,即便城上那些黑甲兵有心相助,这时却也来不及再发第二箭了。
这六头山魈,我要杀它们,想来应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吧?看着这两个山魈从半空急速扑落,在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我却抬眼瞥了瞥城门口方向。
不远处的城门下,到处传来了厮杀的呼喊声。此时天色还很黑,在城头上摇曳不定的昏黄灯火照耀下,那些拼命欲要攀上城头的山魈如同一个个鬼物,叠在一起连成了一串,有几个山魈已摸上城头,正在和一群黑甲兵撕斗,杀声滔天。城下,那近万人的吐蕃军队得益于山魈开道,已搬来投石机聚在城下,正朝城头上投放着一颗颗带着火焰的石块。
岷州城曾被吐蕃人攻破过一次。
我想着。
无论这群吐蕃人究竟来意如何,但要让他们再次攻破城门去践踏生我养我的中土大地,那样的事情,我无论如何也不愿看到。
此时,那两头山魈距离我们头顶越来越近了,眼看就要跳落在地。在周围的一片惊呼声中,我心头一冷,叫道:“百里大哥,大刀借我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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