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轻急得快原地自|燃了,大夫却还有心思调笑,要不是还要指望他,慕云轻现在真想一掌将其拍死!
李然从银针包里取出一把锋利小巧的放血刀,就着烛火来回烤了烤,稳准狠地在萧月熹手臂上肿的老高的伤口上划了个十字花。
黑的发紫的血潺潺涌出,半晌都没能恢复本来的颜色。
细小的针被取出扔到一边,李然气定神闲地施针、配药,有条不紊,不慌不忙。渐渐的,慕云轻发现他是真的有把握,这才小小的松了一口气。
在皇帝陛下焦灼的注视下,李然处理好了萧月熹的伤,顺手拿起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手,道:“毒是普通的蛇毒,就是发作快一些,解了毒,脏腑受到的损伤也要好好养一养。我开副药,照着吃半个月就好。”
慕云轻的目光落在萧月熹憔悴的脸上,李然见状也看了过去,凝重道:“我说,你也小心一点吧!明知道防不住,还总把人带出去四处乱晃。”
慕云轻叹了口气,坐到床头,似有些疲惫地合了合眼,沉着声音缓缓道:“宫里也不得安生……我顺着这几天投毒的线往上找了找,还没找到线索呢——你这里还有什么解毒的药?一会儿我带走。”
李然认命地从柜子里拿出几个瓷瓶丢给他后,一指自己的鼻子,悲愤道:“我堂堂一界神医,就被你拿来放在这鸟不拉屎的破村子里给你配解毒药了!你这是雪藏!雪藏你懂吗?”
慕云轻掀开眼帘睨了他一眼,冷笑道:“这位神医,你学艺不精啊!她不还是要将养一阵子么?”
“你!你……”李然气得说不出话。这毒,对他来说是很好解,但换个人来治,只怕某人再也看不到能喘气儿的萧月熹了!
李然觉得自己有必要为自己正一正名让某人认识到他的弥足珍贵,可还未开口,就见慕云轻起身,将榻上安睡的人往斗篷里一裹,抱了起来。
“我先回去了,出宫的事不宜被发现。太医院有他们的人,能不能揪出来得看你,回头你准备准备,进太医院帮忙。”
话音刚落,慕云轻已经走到了门口,丝毫没有给李神医再开口的机会,毫无留恋地走了。
李然:“……靠!!!”
门外,随行的人已经摘下了面巾,打头的正是琼楼!
“主子,有兄弟刚才来报,那些人都是死士,什么也不知道,没什么好审的了。”
慕云轻将萧月熹放到马背上,自己也跟着上去将她环在怀里,这才分了一眼到琼楼身上。
他们太小心了,这几次派出来暗杀的人都是毫无根基的,四散在各处,除了他们自己,没人知道这些人藏在哪里。一封信将他们召集起来,实施暗杀……对方的首脑很高明,有耐心,财力又足以支撑他暗中筹集这么多人力物力,让慕云轻挖了这么久,都没挖出更多有用的东西。
慕云轻道:“这样的死士,短期内培养不出来,且等着吧,他的人再多,也总有耗光的一天。他的目标还在我这,总会露出破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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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哪儿?
萧月熹迷迷糊糊地恢复了一丝意识,一连串嘈杂的马蹄声让她反应过来,颠簸是因为自己在疾行的马背上。那身后温热坚实的触感是……
萧月熹缓缓睁开眼,一阵天旋地转,她身上的骨头好像都被抽离出去,身子绵软无力地整个靠在身后那人的身上,若有似无的龙涎香飘进鼻孔里,萧月熹瞬间就踏实了。
“醒了?”头顶响起慕云轻的声音,声调又低又沉,萧月熹甚至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动。
“我这是怎么了……”她记得,有人来行刺,被慕云轻的人制服,后来怎么样了?她为什么会昏过去?
慕云轻缓声道:“没事的,你再歇一会儿,我们马上就到密道了。”
可能是刚醒过来,萧月熹的大脑有些迟钝,闻言,就真的合上眼睡了过去。
等到萧月熹觉察到所处之地不再颠簸时,她已经被皇帝陛下一路抱回了寝殿。
一路睡了两觉的萧月熹,这会儿终于清醒过来,找回了思考的能力。反倒是慕云轻,一夜都没合眼,这会儿却已经要准备着要上朝了。
换好了繁重的朝服,慕云轻又过来想看一眼萧月熹,这才发现榻上的人正睁着一双清冷的眸子望着纱帐发呆,听到响动,就望了过来。
慕云轻坐到床边,关切地问:“怎么不睡了?哪儿不舒服?”
萧月熹摇了摇头,除了有些无力以外,她没觉得身体哪里有异。
察觉到她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慕云轻不由笑了:“怎么了?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意识恢复,萧月熹想起自己是怎么晕过去的了——那根针刚刺中她,就是一阵头晕目眩,毒性不可谓不强,几乎是瞬间,就带走了她的意识。在意识还没有完全抽离出去的关头,她好像看到发出这根毒针的刺客面上露出得逞的笑容……
那些刺客的目标,其实是她吗?为什么?
见萧月熹一直不说话,慕云轻面上多了丝担忧:“月熹,怎么了?”
好一会儿,萧月熹才道一句:“没怎么……你去忙吧。”
慕云轻觉得奇怪,可也来不及多问了,只好嘱咐道:“那你别乱动,好好休息,我很快就回来。”
萧月熹点头,目送着他离开后没多久,便强撑着身子坐起来,正赶上木蔻端水进来,见状立刻数落道:“夫人,您受了伤就不要乱动了!”
萧月熹却无心其他,只拉着木蔻的手,有些急躁地道:“木蔻,我觉得有些事我好像弄错了!”
木蔻一脸莫名:“夫人您说什么呢?”一边问,一边为萧月熹垫了两个软枕让她倚着。“我帮你擦擦脸,木蓝去取早膳,马上就来。皇上说您这次受伤不能外传,用药都要背着人……”
萧月熹无心再听她喋喋不休的念叨,一把抓住她的手打断道:“进宫那晚,慕云轻说刺客是康王派来,被他故意放进宫的,可是最后突然出现的那个变数,目的好像跟其他人都不同……”
木蔻面上少有地浮现出一丝迷茫,喃喃道:“你,你在说什么啊。”
萧月熹没理她,靠在软枕上若有所思地继续念:“百鹿山春搜,他似乎做足了准备……萧亦洄拿下康王手底下那群乌合之众也确实没浪费多大力气——对了!遇刺时,慕云轻确实很意外,似乎没料到那些人会出现一样。”
“木蔻。”萧月熹兀地瞪大了眼睛,看着木蔻难以置信道:“我突然有种错觉,那些刺客针对的从来都只是我,不是慕云轻!”
木蔻愣住,也顾不得自家夫人言语不敬,忙问:“夫人,您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那个得逞的笑意,久久地在萧月熹脑中挥之不去,一瞬间,脑袋里多了很多不可思议的联想。
兀地,萧月熹又想起她从康州回来的那次暗杀。她曾一度疑惑,那伙人到底是不是康王的部下。后来康王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却唯独不认这一项,慕云轻当时是怎么解释的来着?
故意藏着不说,在慕云轻心里埋下疑惑的种子,让他提心吊胆……
如今想想,康王不认哪件事,效果都是一样的,他大可以多藏几个,让皇帝陛下的疑虑更深,而不是单单不认这一件!
到底是故意不认,还是他真的不知道?康王早已死在天牢之中,无从考证了。
萧月熹的表情太过严肃,让木蔻都不由紧张起来:“……夫人?”
一阵脚步声响起,打破了安静得诡异的气氛:“夫人!早膳来了!”
木蓝没察觉到气氛不对,自顾走了进来,又压低声音小声道:“滨州那边儿来信了,夫人你……”
萧月熹猛地抬头,一言不发地将她手中的信件抽了过来,拆开来看了一会儿,突然愣住了——
在那边调查疫症隐情的人,遇上另一伙势力,留心查了查,发现这伙势力出自藏锋阁!
藏锋阁的总舵设在扬州,萧月熹去年还路过来着。民间关于藏锋阁的传说有很多,有人说,这是一个杀人越货,无恶不作的危险组织。也有人说,在藏锋阁,只要你有足够的财力,就可以买到你想要的任何东西。又有人说,藏锋阁无所不在,惩恶扬善,哪里有奸佞,他们就会出现在哪里……
各种版本传的神乎其神,而藏锋阁阁主本人却一直保持着神秘,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谁,五年来,多方势力查探,都查不到任何踪迹。
在萧月熹眼里,藏锋阁是个极其危险的存在,没理由会大老远地跑到滨州那边,调查疫情的事……
“木蔻!快给我准备纸笔,我要给滨州那边写信!”萧月熹一边说着,一边掀开被子从榻上跳下来,可还没走几步,就是一阵头晕目眩,差点一头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