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灌了几口海水,燕大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眼神里,有说不出的难过。
离开帝岛,仿佛一切都不开心。
箍着他脖子的女娃,在近了岸边之后,终于松开了手。
“我只是一个野武者,你若要资源,拿去便是,大概有两船半。”燕大鸿沉声道。
一边说着,燕大鸿一边不动声色地环视四周,估算着自己的位置,应该是一块海面的小荒岛。
可没踌躇一会,燕大鸿莫名地自嘲大笑。
然后呢?
然后等救兵?救兵是谁?帝岛?徐安?
“我离开帝岛了。”燕大鸿垂首,面容惨白。
沙婆一脸古怪,看着面前又喊又笑的人,若不是看在他有些价值的份上,早就杀了。
可惜,要毒杀徐安的时候,死了一个供奉,眼看着都要成功了,毒汁也蔓延到徐安手上了,哪里知道,徐安居然一把火将毒瘴驱散。
若不是运气好些,估计她也要死。
背叛救命恩人,沙婆没有任何内疚,这浊世,有恩有怨,还又如何?不还又如何?
她有的是办法,将这笔买卖做好。
前些日子,她同时接了两个任务,一个是毒杀徐安,另一个是找到燕大鸿。
一计不成,阴差阳错的,成了另一计。
海水未干,当着燕大鸿的面,沙婆像疯子一般搓着脸,搓下无数的角质物,露出一张苍老无比的皱脸。
燕大鸿低下头,心头震撼。
毒人的手段,他多少也是了解一些的。
远处似乎传来了脚步声,沙婆皱了皱眉,往荒岛上走去。
“十船资源啊!”沙婆眯着眼大笑。
十船资源,足够她埋头炼毒几年时间了。
淳于狗率先踏海而来,由于功夫低微,趔趔趄趄的模样,险些摔倒。
沙婆尖着声音,“狗儿你慢些,我不急。”
淳于狗干笑两声,垂下头一脸狰狞。
他忽然,不想被人看不起了。
万庚风在离岛这么长时间,自然也学会了离岛的气劲功夫,踏海这种小事,没什么难度。
沙婆收敛尖笑,知道是正主来了。
犹豫了一下,万庚风伸出了手。
“我是毒人啊。”沙婆眯了眯眼睛。
“毒人本无毒,想用毒才有毒。”万庚风淡淡道。
沙婆怔了怔,皱着眉头打量万庚风。
“我与西海毒翁有旧,你若是喜欢资源,以后帮我做事情,十船,百船,甚至古武都不会缺。”万庚风笑道。
淳于狗转了转眼珠子,“沙婆子,这可是离岛淳于雄的女婿!”
沙婆撇撇嘴,“女婿罢了,又不是离岛岛主,你敢复刻古武赝本?不怕淳于家的人打死你。”
万庚风垂头低低笑了一会,一旁的淳于狗也跟着笑了一会。
“很简单,杀了淳于雄,我便是岛主了。”
沙婆瞬间脸色发白,这等事情,不成功便成仁,算得上欺师灭祖了。
这离岛女婿还真是敢说......
荒岛下方的礁石里,燕大鸿尽力恢复着气劲,由于隔得太远,加上海风又大,他只听得微弱的声响,辨不清内容。
荒岛上,沙婆还在考虑,计算着得失。
“你不必暴露,到时候只要帮我做一件事情就成,我会让淳于狗通知你。”万庚风眯着眼。
沙婆咬了咬牙,“两百、不三百船资源,离岛古武赝本!”
“同意了。”万庚风笑道。
淳于狗在一边,也忍不住欢声雀跃。
荒岛之上碎石搅动,燕大鸿惊得缩到角落里,估计没错的话,应该是打起来了。
正如他所想,没过多久,那个恶毒的老妪,满脸是血,逃经到礁石下时,恶狠狠瞪了燕大鸿一眼。
“沙婆演得很好。”淳于狗大笑。
万庚风扭头瞪了一眼,抽出长剑,在肩膀斩了一剑,等血渗出来,随即踏步而下,趔趄落到礁石旁。
“这位......你是燕大鸿岛主!”万庚风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燕大鸿不是傻子,谨慎地退了退身子。
“你是何人?”
“燕岛主,你忘了,我是离岛的陈西风啊,你上次过来商讨事情的时候,我便在我岳父旁边的!”
离岛的人......离岛和帝岛向来是关系不错的,莫非是被这陈西风救了。
抬起头,燕大鸿还隐隐看见,面前这个离岛女婿,肩膀好像受了重伤,血止不住地流。
不对!毒人的手段,哪里是刀剑劈砍的!
想到这里,燕大鸿冷冷往前看去。
“你这个人,刚才我家姑爷为了救你,斩出一剑又怕误伤,才急忙收手,哪里想到被反噬!”淳于狗跳过来,一脸正气地大喊。
“淳于狗!不可以对燕岛主无礼!快去准备快船,我要亲自送燕岛主回帝岛!”万庚风“大怒”。
燕岛主,这个名儿好久没人喊了。
是啊,原本的帝岛,便是姓燕的,不是姓徐的。
缓了一口气,燕大鸿无比寂寥地开口,“我已经不是帝岛的人了,劳烦陈姑爷帮我指一下路便成,我休息一阵便能踏海。”
“这......这怎么回事啊,燕岛主,你没事情吧?”万庚风急道。
“我家姑爷听说是燕岛主,不顾一切和毒人周旋,也许燕岛主不知道,我家姑爷最敬重的人,便是燕岛主了。他常常说,若是离岛也有燕岛主这样的人物,肯定会更上一层楼!”淳于狗叹气道。
“阿狗,你莫要叨扰燕岛主,燕岛主身子还要调息!”万庚风怒道。
转过脸,万庚风面对燕大鸿的时候,重新堆上了一副急切的神态,“燕岛主,若是不嫌弃,可以先留在离岛,当然,日后燕岛主想回去帝岛,西风会用快船亲自护送!”
燕大鸿默然。
很久之前,燕大鸿便知道一句话,士为知己者死,燕辞北待他如千里马驹,给予他足够大的权利,后面换了徐安,虽然一开始也不错,但为了野武者的问题,两人意见不和,终于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直到现在,燕大鸿始终认为自己无错,狗一样的野武者,本就该流浪在外,何德何能可以栖息在帝岛,安葬在帝岛!
“若我跟你回了离岛,你不怕得罪徐安么?”沉默了下,燕大鸿抬头相问。
说实话,他有点动心了,他甚至想到在离岛做出一番事业后,到那时,徐安肯定会顿足捶胸懊悔无已。
“我陈西风为何要怕他!别人都说徐安运筹帷幄千里之外,却不知这是独断专行的后果,成功还好,若是失败,肯定落得树倒猢狲散的下场。如燕岛主这样的大贤,想必也曾锥心泣血地为帝岛思量,可惜,还是打动不了占着权利的徐安。”万庚风一脸“正义凛然”。
燕大鸿莫名地有点想哭,他并非是一个感性的人,只是近来这段时间,没有一个能理解他的人,哪怕是燕沉鱼,也只劝他莫要执念。
唯有眼前的离岛女婿,一番话,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其实燕大鸿并不知道,此刻万庚风心里头只有四个字——愿者上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