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对我没有坏处的,红袍女鬼,现在应该叫她刘晓蓉了。不论她到底是因为什么才暂时放过我,对我来说都只有好处。
……。
大年三十一过,我爷爷又出发了,他要去寻找不争兄的家在哪儿。我爸妈也同样出发了,他们要挣钱养家。于是家里又只剩下了我和宋貂。
又是元宵节,应宋貂的要求,我照旧在院子里陇起一团篝火,火苗跳动之间,映照在宋貂的小脸上,通红通红的。
“今年暑假陪我回一趟家好吗?”宋貂轻轻的对我说。
我愣了一下,抬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也在看着我。
“好……。”我对她点点头。
我不知道宋貂的家在哪里,但我想她是妖,她的家应该在某一处深山吧。我突然有些愧疚,说起来我从来没有问过她这些,如果是以前也就算了。可是如今她都来我家过了两个年了,我们之间的关系说起来也早已经超越了普通朋友的关系。要说我们之间的关系该怎么定义我实在拿捏不准,但是如果……如果宋貂不是妖,我也不是短命的话,我想我应该会情不自禁的喜欢上她吧。
……。
假期的作业我依然是没有做的,早已经习惯了伟哥不痛不痒的惩罚方式的我根本就没有把值日一个星期放在眼里。正如楼道里写着的标语一样:学校是我家……。既然是我家,那我扫扫地也是正常的。
时间依然跑的飞快,可能是因为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来烦我的原因吧。刘晓蓉没有出手,那茅山邪道也没有再出现,以前县城里突然出现的孤魂野鬼也随着不争兄的消失自然而然的消失了。
说起县城里的孤魂野鬼,其实我之前就想明白了。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不争兄老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那些日子我也难得的闲了下来。原来不争兄一直在努力,正是因为有了他,所以我才会只遇到除了缠上邓倩的那个厉鬼之外,其他都是没有多大威胁的游魂。我默默的从他身上撕下了和猥琐一样的标签,心里把他定义成一个好人。他和那个茅山邪道很明显是不同的,说起来他和我更像一点。
县城里的孤魂野鬼没有了,开学一个月之后,小郑跟我道了别,他说现在他也没什么可以做的了,他想去投胎。
他确实该去投胎了,说起来他的运气是十分好的,若不是因为遇到了三清坠,或者说要不是携带者三清坠的不争兄来到这个地方,小郑或许只是游魂,然后在将来的某一天消散在天地间吧。这是他的造化,于是我对他点点头,安慰他说:“去吧,你做的一切地府一定是知道的,下辈子也一定可以做人的。”
我不知道地府是不是真如我说的这样一定能记得小郑的付出,但我想,如果小郑为了救人差点赔上自己的性命也不算积累了阴德的话,那这地府也太不公平了。而就冲小郑的这份付出,下辈子转世为人也不为过。
那天晚上我去邋遢老头那里买了些纸钱,下了晚自习以后找一个十字路口把它烧给了小郑,就当是为他送行吧,其他的我也做不了了。
地上的火光微微摇动,纸灰打着卷儿轻轻的飘起又落下。老蔡站在我的旁边拿出一根烟递给我,我接过把它叼在嘴里点上。
我忽然有些怅然,小郑和我之间的交流并不算多,但我好像已经把他当成朋友了,现在他走了,去了他该去的地方,我那颗骚人的心又忍受不住的悸动起来。
老蔡对我笑笑,然后拍了拍我的肩膀,和我并排往学校走去。
……。
浑浑噩噩的,三个月又过去了。这个暑假的来临让我很不情愿的开启了自己生命的倒计时。之所以说是很不情愿,是因为去年寒假的时候我其实就已经十九岁了,我的生日是农历的腊月十八。只是我刻意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我想一年的时间其实也挺多的。但现在我只剩下半年了,半年之后我就要彻底离开这个世界,下辈子再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可能会以动物的身份吧。当然了,这还是理想一点的,如果不理想的话,也可能是畜牲。
动物和畜牲的区别我不想多说,大家都能明白的,所以我还是很想做动物,而不是畜牲,至少我能自由一点不是吗?
想到这里我又苦笑了一下,下辈子做什么又有什么重要的?反正我都是不可能有这辈子的记忆的,所以不管我下辈子投胎成什么,都可以理解成我已经不是我了。没有记忆的灵魂,还能说我是我吗?
……。
开启倒计时的其实不只是我,还有我爷爷和邋遢老头。去年过年的时候他们没有找到不争兄的家在哪儿,今年他们似乎感受到了时间的紧迫,于是越发的疯狂起来。
是的,他们的动作已经可以用疯狂这两个字来形容了。特别是我爷爷,偶尔打个电话给他,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浓浓的疲惫我心里真的很难受。可是我不敢对他说出放弃这种话来,我怕伤了他的心。他况且不愿意放过一丝机会,我又怎么能提前说放弃呢?
我知道,我爷爷从来没有放弃过,但是他的心里应该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了。所以我放假之后他没有要求我做什么,只是让我好好读书,把该做的作业好好做好。
这像是小学时候的嘱咐让我的眼睛不自觉的就红了,我强忍者哽咽点点头,隔着电话对他说我会的。
之后的两天,我收拾了一些东西陪宋貂踏上了去她家的路。我知道我爷爷并不是真的让我做作业而已,他是想让我不留遗憾,让我去做自己想做的。他没有说,但我就是知道,这就是他心里最坏的打算。
宋貂的家如同我所想的一般是在深山老林,虽然现在都流行和国际接轨了,但她们妖类是没办法接轨的,因为几十年前妖族就基本死绝了。
那天的天气很好,我和宋貂换了几趟车,终于走进了深山。
妖类生活的地方自然是远离人烟的,所以一路上……呃,没有路……。宋貂在野林子身影如梭,我则跟在她的身后手脚并用。这种地形无疑是宋貂的主场,要不是为了照顾我,我估计她早跑没影了吧。
没有走过深山老林的人是没有这种感受的,毫不夸张的说,我真的想死的心都有了。此时此刻我才真正理解了那句‘绿荫如盖’是什么意思了,是真的像个盖子一般,哪怕头顶上的天空万里无云,但身处的环境居然阴暗无比。
关键是很多植物生有倒刺,两个小时走下来,我的衣服最完整的也就只有后背了。
我突然觉得带上一件外套的做法是多么明智了,要不然我估计我整个人早就鲜血淋漓了吧。
宋貂看我走的十分艰难,回过头问我:“怎么样小丽?还行不行?”
上次宋貂说我不行我没有反驳,因为跟犯天机那种变态比起来我确实不行。但这次我可不能再说自己不行了,于是我咬咬牙,对她说:“男人不能说不行……。”
宋貂听我这么说扑哧一声笑了,然后转身继续帮我在前面开路。她可能是觉得我还有心思开玩笑,应该是真行的吧。
一路上宋貂为了照顾我休息了几次,终于在下午四点半左右,在越过一个小山坡之后我们到达了目的地。
说真的,在看到那里第一眼的时候我惊呆了,脑海里不自觉的就想起陶渊明的《桃花源记》来。……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真的是豁然开朗。只见眼前有一片草地,草地的中央则种了一大片樱桃树,这个季节正是樱桃成熟的时候,所以入眼所及的地方都是红彤彤一片。
而脚下有一条岩石铺就的小路一直蜿蜒到樱桃林的中央位置,那里有两间茅舍,隐约间看到门口位置挂了两个红色的灯笼,整体看起来虽然简陋却又古意盎然。
唯一的遗憾是因为年久无人打理,所以红灯笼早已褪色,房子也有些破败了。
和我的惊讶相比,宋貂无疑要平静许多,毕竟这是她住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地方,所以我看到她的眼睛慢慢的变红了,小小的身子都有些颤抖。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这样子我的心忽然有些刺痛,于是我鬼使神差的伸手揽住了她的肩旁,郑重的对她说:“这地方好美,以后每一年的暑假我都陪你来这里过好不好?”
我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以后了,但是我就是不想看到一向活泼乱跳的宋貂突然变成这个样子,我喜欢看她笑。
可能是我的安慰起了作用吧,宋貂终于压抑不住眼泪。她用手擦了擦,抬起头看着我,对我说:“这可是你说的啊,你要敢不来我挠死你……。”一边说还一边晃晃她的小手。
我笑着对她用力点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