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辛夷醒来已是翌日午时,她昨天在华庭阁喝多了,喝了多少壶焚情她已记不清,只记得她和云相依脚边七倒八歪着满满的空酒壶,这是自纪徳去世之后她第一次喝醉。
昨天她是怎么回到馨幽舍的,肖辛夷想了想大概是喝断片了自己跑回来的。她醒后觉得神清气爽并没有不适的感觉,想来是吃过解酒药了,肖辛夷一边起身一边如此想着。
秦悠悠手里端着一盆热水打开门看到了正欲下榻的她说道:“姐,你醒了,诸葛公子说你午时会醒,果然午时就醒了。”
肖辛夷一怔问道:“诸葛公子?”
“对啊,你昨天喝的如同一滩烂泥,是诸葛公子回来后把你从云公子那里抱回来的,你搂着他的脖子不肯松手,他让我喂你吃了一颗他身上的药你才睡了过去。”秦悠悠说道。
肖辛夷闻言有点崩溃:“我搂着他的脖子不肯松手?”
“嗯嗯,掰都掰不开,姐你昨天是不是梦到钟大侠了,嘴里一直嘟囔着要找师兄,胡胡说钟大侠的解酒药特灵,你肯定是因为喝多了难受,找钟大侠要解酒药吃呢。”秦悠悠一脸认真的回道。
“胡胡也在?我昨天大概真的是很难受,很想吃师兄的解酒药。”肖辛夷双手抚住额头坐在桌边凳子上继续崩溃道。
“冷墨妍也在的,你不回来我们都睡不着,我就知道胡胡肯定不会猜错的,不过诸葛公子的解酒药也很灵,嘻嘻,姐,水都要凉了,你洗把脸吧,我去帮你盛饭。”转身出门的秦悠悠自然没有看到,肖辛夷覆在双手之下灿若红霞的滚烫脸颊。
吃过午饭后肖辛夷走出房门就看到诸葛清鸿在廊下喂百灵鸟,见到她出来对她招了招手,肖辛夷尽量不让自己去想秦悠悠说的搂着他脖子不肯松手那句话,镇定自若的向诸葛清鸿走去,却不知她那躲闪的眼神和绯红脸颊早就已经出卖了她。
诸葛清鸿待她走到身边后问道:“昨天你去合盛粮铺有何发现。”
肖辛夷没想到他第一句话是问她这个问题,稍微怔了一下说道:“没有,去晚一步,合盛粮铺现在没有存粮,只能另想办法。”
诸葛清鸿闻言道:“既然他们店铺没有存粮,那定然还得去收粮,我已经派人埋伏在与合盛粮铺长期合作的几家粮行和昌平粮铺周围,我们可以从这里入手,楚扬今晚在满珍楼设宴,请了我和华山。”
“华公子和楚扬很熟吗?”肖辛夷问道。
“他俩不太好说,楚家和华家之间有些渊源,是非恩怨不是旁人能说清的。”诸葛清鸿回道。
“那和你的交情呢?”肖辛夷又问。
“他对我有相助之情,虽然并没有帮到什么忙,却时时刻刻都在想着帮我。”诸葛清鸿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若是楚家真的和十年前的事有关,那他和楚扬的这份交情该何去何从。诸葛清鸿既怕昌平粮铺的这伙盗贼和十年前的事有关从而牵扯到楚家,又怕自此断了追踪两年的线索,不知何年何月再找到与十年前有关的蛛丝马迹。
肖辛夷见诸葛清鸿表情知他定是为此事为难,不再出言询问,与诸葛清鸿一起看百灵在金丝笼内婉转啼叫。
这只百灵鸟虽失去了自由,却得到了一世无忧的待遇。与大多数人类相比都要强上许多,有些大户人家的卖家奴,为了几两银子将一生都困在方寸之地,终日当牛做马,稍有差池轻则受一顿皮肉之苦,重则连性命都保不住,残羹剩饭怕是连这百灵鸟十分之一都比不上。可即使这样,那些人依旧坚强的活着,有认命的也有不认命的。认命的唯唯诺诺只求今生积德换来世安稳,不认命的穷尽心思只为有朝一日能出人头地成为人上人,还有的人虽看似锦衣玉食天地之间任其遨游,但终其一生都不得不与命运强加在其身上的桎梏做争斗。与这常常被文人雅客可怜关在笼中不得自由的百灵鸟相比,有些人岂不是更可怜。
华如江从外面回来的时候看到诸葛清鸿和肖辛夷在廊下并肩而立,男子玉树临风女子风华绝代,两人往那一站就是一道绝美风景,让人不忍惊了这静好岁月。
华如江看到脸色绯红的肖辛夷后脸上别样情绪一闪而过,诸葛清鸿看到在幽馨舍门口踌躇不前的华如江唤了他一声,华如江快步走到他们跟前笑呵呵的说道:“今天天气真不错哈。”
诸葛清鸿无视他不怀好意的眼神问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一切顺利,果然如你所料,合盛粮铺并没有再从昌平粮铺进粮,而是从平阳的粮行进粮。”华如江收起那副吊儿郎当的表情凝重的回道。
“嗯,一定要记清楚他们所进多少粮。”诸葛清鸿说道。
“放心吧,我们的人盯的紧着呢。”华如江回道。
肖辛夷问:“下一步要怎么做。”
“我在栎阳盘下了一家店铺用来做粮铺,就从合盛粮铺进粮,有多少进多少,看看合盛粮铺幕后之人会有什么动作。”诸葛清鸿回道。
“此法会不会引起对方猜疑从而对我们有所提防。”肖辛夷又问。
“江姑娘有所不知,如今各地天灾连连,今年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国库空虚已多日没有开仓放粮,眼下新粮未下,有很多人开始大肆存粮,欲借机哄抬粮价,所以现在无论我们在哪收,收多少,都不会有人怀疑我们,只会有人鄙视我们投机取巧见利忘义而已。”肖辛夷听到华如江说到这,突然想到了云相依,他昨天也是将合盛粮铺的粮米全部定下了,莫非是……
“华山,不可一概而论,有很多正义之士也是怕粮米落到心机叵测之人手中,故而才多存些粮米以备不时之需的。”诸葛清鸿闻言道。
“还真有这样悲天悯人放着银子不赚的傻瓜吗,那到时候本公子可就开眼了。”华如江摇着扇子说道,显而易见并不认同诸葛清鸿说的。
诸葛清鸿见肖辛夷眉头紧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问华如江:“你见过楚扬了吗?”
华如江答道:“还没有,也不知他在忙些什么,只是让人传来口信让我们今晚前去满珍楼相聚。”
“好,今晚江姑娘一起去吧。”诸葛清鸿看向肖辛夷。
肖辛夷一愣:“我就不去了吧。“
“去吧,以后少不得要打交道。”诸葛清鸿柔声回道。
“江姑娘去吧去吧,怎么说这也是阿隐的朋友,你应该去见见的。”华如江一脸暧昧的笑道。
诸葛清鸿一抬手,华如江如兔子一般飞快窜回自己房间。
雍城的夜晚华灯璀璨处处笙歌,月色迷离人影幢幢。比之白天更加热闹。诸葛清鸿为肖辛夷准备了一套浅蓝色衣衫和一顶同色帷帽,肖辛夷得了他同意带着胡古月冷墨妍秦悠悠一同前去,胡古月看着前面那两道同色身影搔了搔头没有说话。
因几人跟着云相依来过一次,所以对满珍楼内奢华装饰不再惊叹,没想到楚扬这次订的房间和云相依订的是同一间,大概这雅室就是满珍楼最受欢迎的房间。
几人到的时候楚扬正坐在雅室外间喝茶,看到诸葛清鸿立马放下手中茶杯喊道:“诸葛哥哥。”
肖辛夷听他们说楚扬是江湖年轻一辈中排名第四的高手,本以为会和诸葛清鸿华如江是同龄人,没想到这楚扬不过舞勺之年,脸上满满的稚气,长得唇红齿白五官秀丽,若是走到街上说他是个女孩儿怕是都有人信。
诸葛清鸿笑了笑说道:“雪儿,好久不见。”
肖辛夷闻言愣了,这楚扬到底是男是女,看他衣着打扮应该是个男孩儿,可这名字…
“雪儿,只看见你诸葛哥哥没看见你华哥哥啊。”华如江凑上前去对着雪儿一脸不悦。
“华山,你若是不唤我雪儿我就不假装看不到你。”楚扬瞪着华如江道。
“为何诸葛隐能唤我就唤不得?”华如江回瞪楚扬道。
“只有我父母我姐姐和诸葛哥哥能唤得,别人谁都唤不得。”楚扬眼睛瞪得比华如江还大。
“怎么,听你这意思是打算招诸葛隐做你姐夫了?”华如江将收手中的镶金折扇摇的风生水起,秦悠悠正站在他边上,在这微带寒意的夜里被那扇子的冷风吹到顿觉遍体生寒,慌忙躲到一边去。
“这跟我姐姐有什么关系,我就喜欢诸葛哥哥唤我雪儿,要你管。”楚扬冷哼一声。
“你唤我一声华哥哥我以后就不唤你雪儿,你看如何。”华如江一脸无赖的样子。
“此话当真?”楚扬显然有些不信。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华如江啪的一声合上扇子握在手中,信誓旦旦道。
“华哥哥。”楚扬不情愿的唤了一声。
“这才乖嘛。”华如江满意的摸了摸矮了他半头的楚扬头顶。
后来肖辛夷才知道,楚扬刚出生之日就如同满月婴儿一般肌肤雪嫩实属罕见。他母亲楚夫人之前育有三子一女,满心想再添一个女儿,不成想生下后又是一个儿子,但看到这小儿子粉嫩/模样楚夫人不觉失望反而更喜欢了。
楚扬出生之日恰逢正落着入冬第一场雪,求女心切的夫妻两人便给他们小儿子取了小名唤做雪儿,楚扬渐渐长大,除了他父母和姐姐,不许旁人唤他小名,连他的三个哥哥都不许。后因他大姐楚昭华与诸葛清鸿相识,后来楚昭华让诸葛清鸿也唤楚扬为雪儿,楚扬居然十分乐意。可见楚扬是以真心相待诸葛清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