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肖辛夷胡思乱想之际,云静渚将手中画笔置于笔洗之中对肖辛夷说道:“好了。”
肖辛夷起身走到案前,画中女子身姿慵懒绰约,神态安然自若,眼中满满灵气似有波光流动,青丝如绢唇角微翘,眉梢发丝间俱带着万千风情,仿佛随时都要从画纸之上跃然而下。
肖辛夷望着画中绝代风华的女子哑然道:“这是我?”
“不及小妹风姿万分之一。”云静渚回道。
肖辛夷却没有答话,因她看到画中女子虽头顶上落下的是海棠花瓣,手中却捏着一朵木兰,一朵白色的木兰花。
云静渚看着静默不语的肖辛夷说道:“虽小妹名为海棠,但因我最喜木兰,故未征得小妹同意便擅自做主添了一朵木兰在你手中,小妹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
“自然不会,但不知云姐姐喜木兰何处。”肖辛夷依然没有抬头盯着那幅画问道。
“我喜它自然是因它其香如兰,其花如莲,还有一点便是其花蕾可入药,药名称辛夷。”云静渚的声音传来,平平淡淡如无波古井。
“果然此花如云姐姐一般品性高雅,既然姐姐喜欢我自然也是喜欢的。”肖辛夷抬起头来回道,眼中清清亮亮似暗夜流萤。
“如此我就安心了。”
“海棠谢过云姐姐的墨宝。”
四月是木兰初开海棠正艳的时节,庭院中佳人相对笑语晏晏,和煦微风带着笑声拂过垂柳越过花丛最后消散于竹林间。
诸葛清鸿见到肖辛夷时见她正对着桌上一幅画发呆,连他走到身后都恍若不知,待诸葛清鸿看清那画中所绘之后脸色一沉问道:“这幅画像是谁送你的。”
“阿隐,看来我的身份过不了多久就不再是秘密了。”肖辛夷说这话时并没有抬头。
“那又如何,只要我还在,就不会让人伤到你。”诸葛清鸿走到肖辛夷对面坐下说道。
“我不是怕会有人伤我,我是怕因我会伤到你们,墨妍和华公子,古月和悠悠,还有双圣门和诸葛山庄。”肖辛夷依然没有抬头。
“辛儿,这段日子你也看到楚家的实力了,你还认为楚家只是单纯的江湖门派吗,这已经不是你肖家的事了,而是整个武林的事。”诸葛清鸿说道。
肖辛夷终于抬起头来问道:“楚家到底想做什么,为何府中会有如此诡异莫测的阵法和高手。”
“据我得到的情报,他们是在找东西,只是一直都是以打劫做为掩护而已。很早之前我就有所疑惑,为何被昌平粮铺打劫的人家从来没有报官或者是找诸葛山庄求救,如今便解释的清了,而我们之前以为的赃物却是那些人心甘情愿供奉楚家的。”诸葛清鸿心事重重的回道。
“在找什么?”肖辛夷问道,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安。
“现在还不敢太过肯定,但据我猜测应该是五湖令。”诸葛清鸿答。
“他们在找五湖令?五湖令十年前究竟是被何人盗走的,既然楚家现在没有五湖令,那是不是就证明他们跟十年前的事情没有关系?还是五湖令又被他们给弄丢了?”
时隔多年之后,肖辛夷又听到了五湖令这三个字,当年的情景瞬间涌上她的心头,心口似乎被一块巨石堵住,疼闷的感觉让她几乎窒息。
“这其中关节我想过很多种可能,此前我也猜测楚家会不会就是十年前的主谋,但如果楚家是主谋,那五湖令应该在楚家才对,这一点又说不通了,五湖令如此重要,楚家应该不会弄丢。我已飞鸽传书于父亲,让他将这些年关于楚家的情况全都传信于我,在此之前,无论楚家再有什么动作,我们都不要轻举妄动,只是不知送你此画像之人是何意。”诸葛清鸿一脸凝重,见肖辛夷脸上痛苦神情转了话题。
“我不知道,这幅画像是今日云静渚送我的,虽然我向她兄妹二人隐瞒了我的身份,但并没有恶意,她总不至因此会有害我之心吧,但不知她为何要试探我。”肖辛夷稳了稳心神回道。
“你以后还是少去华庭阁吧,显然她送你这幅画之前就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借此画像在试探你的反应,现在你也知道云家并非是商贾之家如此简单。”诸葛清鸿点到即止。
“好。”
肖辛夷虽淡淡应了一声,但心中依然忍不住多想,云家世世代代皆以经商为生,为何会在这种时候要与江湖门派为难。
肖辛夷虽然没有去找云静渚,但过了两日云静渚的侍女采桑却来找了肖辛夷。
“云姐姐要离开雍城?”肖辛夷十分惊讶的看着采桑。
“回江姑娘,小姐听说隐居数年的九歌画师近日出没于广平一带,小姐生平最为仰慕九歌先生,所以听闻此消息便迫不及待要去寻九歌先生。”采桑恭恭敬敬的回道。
“那我去向云姐姐辞行。”肖辛夷快步走出馨幽舍。待到了华庭阁时见原本属于云静渚的东西都已不在了,包括那辆精美的四轮车,想来已尽数装在马车上了,云静渚正坐在正厅榻上与蓝滟说话。
“云姐姐这就要走了吗?”肖辛夷一进厅便急急问道。
“见过师姑。”蓝滟见肖辛夷进来起身行了一礼。
肖辛夷冲她点了点头问道:“你何时来的。”
蓝滟回道:“刚来一会。”
云静渚说道:“小妹来了,九歌先生神出鬼没,我此次好不容易才得到了他的消息,恐再做耽搁便寻不到他的踪迹了,待日后有机会定然再与小妹品茗论棋。”
“我虽然心有不舍,但既然是云姐姐的心中所求亦不敢强留,唯有祝姐姐能达成所愿,早日寻得九歌先生。”肖辛夷立于云静渚身侧说道。
云静渚握住肖辛夷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说道:“我与小妹一见如故,不想这么快就要分别,心中也是甚为不舍。”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枚温润白玉,玉佩正面刻祥云图纹,反面刻有云字。“这是母亲留给我的遗物,望小妹不要嫌弃,就当做为姐留给你的一个念想吧。”
肖辛夷看了一眼那块雕工精细玉质温润的玉佩,虽然并不是什么名贵之物,但代表的意义非凡,连忙推辞道:“这是云姐姐母亲的遗物,我怎么敢乱收,万万使不得。”
肖辛夷从未听云流提过他的母亲,原来已不在人世。
“没有什么使不得的,身外之物终将如浮云一般过眼即逝,唯有真情才能长留于心,只要心中有念又何必拘于一物。我母亲我自然会放在心中的,我只是怕时间一长你会忘了我,才将此玉佩赠于你,你可不要辜负我这做姐姐的一片苦心啊。”云静渚不由分说就把玉佩塞进肖辛夷手心。
肖辛夷不知再如何拒绝,将玉佩拿在手中说道:“云姐姐想多了,我怎么敢忘了你,待日后有机会定然要与你一般无拘无束畅游山水间,到时还要邀你为我引路呢。”
“无拘无束畅游山水间吗,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会带你看尽大江南北,游遍五湖/四海。”云静渚将面纱轻轻覆于脸上说道:“可是现在我真的要走了,怕再晚就寻不到我心之所求了。”
肖辛夷低头摸了摸袖袋什么都没有带,突觉发间有异,抬头一看云静渚手里正捏着她一直带着的桃木簪,肖辛夷如缎青丝瞬间散开披于肩头垂至腰际。
“既然小妹要送我回礼,那就这个吧,这支簪子很好看。”云静渚细细打量着簪子说道。
“云姐姐不嫌弃就好。”
那支簪子是她自己雕的,做工十分粗糙,后来云流下山前夜帮她打磨了一番才算可以勉强带出门去,如今却又被云静渚给讨了去。
“喜欢的很。”云静渚说完拍了拍手,四个身穿黑衣斗篷的护卫从房顶飞下,一言不发走到云静渚跟前,云静渚说道:“小妹,蓝滟,我就走了,你们不用再送,不然就不舍得走了,若是有缘自会再有相见那日。”
肖辛夷和蓝滟起身让开位置,肖辛夷说道:“云姐姐一路保重。”
蓝滟拭了拭眼角也说道:“云姑娘一路保重。”
云静渚点了点头,多看了肖辛夷一眼对护卫说道:“走吧。”
同初来华庭阁时一般云静渚由两名护卫架着越过房顶向外飞去,只留给肖辛夷和蓝滟一个曼妙背影。她的贴身侍女采桑采香和一众侍女小厮,却没有同来时一般从正门而过,跟在云静渚身后一同用轻功从房顶飞过,俱是身轻如燕不起微尘。
如此大张旗鼓锋芒毕露,那些想对云静渚不利的人是不是就可以收收心思了。但肖辛夷还是从诸葛清鸿那里听到了云静渚半路遇袭的消息,所幸她身边都是内力强劲的高手,虽有伤亡但云静渚安然无恙。
“以你看来云静渚遇袭与楚家有没有关系。”肖辛夷问诸葛清鸿。
“按照常理来说,现在楚家应该不会如此明目张胆的报复云家,但也许楚家是反其道而行之也说不定,现在还没有查清楚,所有的猜想都有可能是真的。”诸葛清鸿一字一字回道。
一个楚家还没有查清,现在又多了个云家,武林之中是越来越热闹了,看来终于有人要按捺不住自己的野心了。只是不知还有多少藏在暗中的势力没有现世,云家与楚家究竟是何时有了过节,还是云家借天穹国之事故意来激怒楚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