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左梦庚和宋献策训练战马的期间,总理熊文灿的军令到了,熊文灿命令,让各总兵联合起来,尽快过河,击溃张贼!
对于这份军令,秦翼明是反对的,秦翼明认为时间还不成熟,强行渡河,胜负难料。
首先,明军内部并不团结,虽然看上去有十来万人的兵力,比较而言,明军的兵力和张献忠的兵力不相上下,可是左良玉部士气低落,虽然他的军队可以打仗,但是因为之前堵水河和唐县被围的经历,左良玉部的将士普遍产生了畏惧心里,同样有畏惧心里的还有陈洪范和刘良佐部,卢九德部虽然跃跃欲试,可是卢九德本人就是个草包。
再说秦翼明自己这边,看上去有三万多人,有两万是协从营的,真上了战场时怎么回事儿还不一定呢,更关键的是,现在自己的火油**并不够支撑一场大战,上次跟罗汝才大战的时候,他们几乎耗尽了火油**,艾万年带来的火油**显然还不够,第二批物资还在来的路上;反观张献忠部,他手下的八万人可是凶悍无比,兵多将广,粮食充足,而且张献忠的威望足以让这支军队听命。
如果明军主动进攻,真不好说胜负属谁!
可是熊文灿有熊文灿的道理,熊文灿的压力主要来源于三个方面,第一个就是粮食供应,十万大军每天消弭的粮食数量惊人,可是朝廷却没有一粒粮食;其次是外廷斗争的需要,张至发和杨嗣昌斗争极为激烈,熊文灿需要一场胜利,让朝廷上的杨嗣昌获取主动,还有第三个原因,据说,那该死的关外女真人,准备在大青山一带集结兵力,若是谈判谈不成,他们准备再次入关,横扫中原,所以朝廷必须尽快消弭江淮的战争,全力应对可能发生的外族入侵。
对于这份军令,各总兵大将也有各自的心态,卢九德、陈洪范等人是主张先发制人,强渡堵水河的,左良玉态度并不明朗,秦翼明则表明了反对。
秦翼明大帐内。
卢九德、左良玉、左梦庚、陈洪范、牟文绶、刘良佐等大将总兵都在列。
“秦总兵,现在军令已经到了,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卢九德首先发难,他是最活跃的人,要说原本他也害怕流贼,可是秦翼明用一万人就大败了六万流贼,给了他打了兴奋剂一般,在他看来秦翼明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秦翼明行,他为什么不行!
陈洪范、牟文绶、刘良佐等大将都想尽快来一场大战,好将功补过,他们纷纷点头。
陈洪范道:“秦总兵,在汝宁府你可是一万人击溃了罗汝才的十几万人啊,那时候的惊天气魄哪里去了,怎么今日如此胆小慎危,判若两人啊。”
秦翼明道:“各位大人,我只是觉得时机未到,兵无常势,大败罗汝才只是运气罢了。”
“那秦总兵认为何时才是最佳时机?这总理大人的命令,咱们总不能当耳边风吧,不然朝廷怪罪下来,咱们这些人也吃不了兜着走啊!”陈洪范追问道。
卢九德跟陈洪范对视了一眼,余光瞥了一下秦翼明,阴冷冷地讽刺道:“我看秦总兵是害怕咱们这些人抢了功劳吧,秦总兵少年得志,那可是货真价实的新科武状元,天子门生啊,我看秦总兵是想独吞歼灭张贼的功劳,不想咱们染指啊,要不这样吧,咱们跟总理大人递个塘报,就说咱们这些人都是多余的,该回哪里去的就回哪里去,这里就交给秦总兵一个人处理好了,秦总兵,你看如何?”
左良玉一言不发,可是左梦庚忍不住了,站出来说道:“卢监军,若是大军冒进,落得跟上次陈总兵他们在泌阳大败一般的结果,谁负责?秦大人自有秦大人的打算,若是卢监军坚决要渡河,那你们大可自己渡河啊,何必在这里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秦大人的头上?”
左梦庚的话不仅让卢九德难堪,更加难堪的还有陈洪范、刘良佐等人,他们内心对上次的兵败是非常不服气的,若不是张贼搞阴谋诡计埋伏他们,他们怎么会败得那么快,那么惨,他们觉得自己败得委屈。
“小畜生,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左良玉震怒,大声呵斥自己的儿子。
卢九德阴冷道:“左总兵教子有方啊,小小竖子教训起我们这些监军总兵起来了,哼!”
左良玉看左梦庚那个愣头青,一句话就把几位总兵都得罪了,怒骂道:“孽畜,还不滚出去!”
左梦庚没想到自己的父亲会这般雷霆之怒,但是他觉得自己说的没有错,跟秦翼明比起来,这些人本来就是草包,他气愤地跑出了营帐。
左梦庚跑出营帐,这个时候已经是傍晚了,风穿过峡谷呼啸而来,打着卷把左梦庚身边的落叶灰尘扬在半空。夕阳将全部余辉慷慨地倾泻到堵水河的水面上,使它更加璀璨夺目,堵水河微波粼粼,像是巨人身上穿着的黄金铠甲,煞是好看,夕阳的最后一缕余辉,最引人注目,也最是让人恋恋不舍。
“嘿,臭小子,你一个人在这河边干嘛?”
左梦庚蹲坐在河边,身心沉浸在这河水的天色里,检讨自己的过失,这时候突然背后想起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马姑娘,你怎么来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位一张英气勃发而又嵌着俏丽的脸,秋风飒飒之姿,绿水涟涟之态,身为女子却有着不输男儿的将风。
要说这女子有何与众不同,左梦庚觉得并不是因为她穿了一身军装盔甲,而是她有别的女子没有的东西,特有的神气儿!
在古代有很多女英雄,比如花木兰代父从军,她既有胆识,还有勇有谋,让敌人在战场上片甲不留,这不是一般江南女子可以比拟的,这就是左梦庚感应到的神气儿!
一团大火球似的夕阳,终于滚落到西山背后去了,晚霞也收尽了她的最后一抹余辉,天地昏暗下来。
其实怨不得天下男儿千百年来为江南女子神魂颠倒,士子们飞蛾扑火般去获取陌生女子的芳心,用生命应了那句只爱陌生人,都不必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她们为男人劳力劳心,情爱中纤心弄巧,翻云覆雨,展露心田一脉深情风光就能让人受宠若惊、难舍难分。这般人,本就如春上花开,明光晓映,叫人爱不得,放不下。这种天分是不是历史是天赋,是不是江南女子的神气儿,是不是那些士子们情人眼里出西施,不得尽知。但江南女子的确让人痴迷,特别是风花雪月的士子们,忧国忧民的士大夫们,还有装门面的大地主大商人们。
马凤仪在左梦庚身旁坐了下来,一阵清香侵入左梦庚的鼻息,她难得地对左梦庚笑了笑,道:“刚刚在帐外就听到你们大帐内的争执了,谢谢你信任我的表哥!”
“见外了,我只是觉得对的我就该支持,兵事是天底下干系最大的事,小到个人生死,大到朝廷存亡,可是我父亲为什么......哎!”
“别烦了,诺,跟我一样,有烦恼就丢出去!”马凤仪随意捡起一颗小石子,奋力地抛向河中,咕咚一声,激起一朵水花,整个河面波光粼粼。
左梦庚当真照做,当真感觉内心的烦闷好了很多。
“管用不?”
“恩,管用!”
左梦庚看着马凤仪那俊俏的笑脸,内心波涛汹涌。
我的青春,是从遇到你的那一刻开始的!左梦庚内心暗道。
远处群山连绵,层林起伏。隔堵水河不远处搭建着一座又一座营帐。此时天已近黑,篝火熊熊,营帐千灯,一队队衣衫污浊、神情疲惫的士兵来回巡逻着。爱情不过是一种运气,幸运的人在青春一开始就遇到了,运气差那么一点儿的跌跌撞撞几次也能遇到,运气不好的,也许一辈子都遇不到。
“那我们回去吧,你看,伙头们开始造饭了,再不回去搞不好咱们晚上要饿肚子了,我肚子饿得慌!”马凤仪嘟着嘴道。
看着马凤仪那可爱的容颜,左梦庚心情大好,“好,回去,吃饭,马姑娘想吃什么,我让人给你弄!”
“少说大话,现在军营里除了红薯粉,啥都没有!”
“那可不一定!”
“哦,你个坏人,你私藏了什么好东西?”
“哈哈,好酒好肉,虽不多,但是咱们两个人吃还是够的!”
“真的么?那太好了,几天没吃荤了!”
左良玉在昏暗的营帐内若有所思,营帐里的蜡烛即将燃尽,微弱的烛火挣扎着闪烁着黯淡的光芒。
黑夜黑夜其实从来就不是黑的。黑夜里,合欢花还是红的,毛绒绒的,紫藤花还是紫白色的,和黑夜还是白天没有关系。就像,一个人的忧愁,和黑夜还是白天没有关系,和晴天和下雨没有关系,甚至和自己知道不知道都没有关系。
“马副将,明日大军拔营,留一万人马给少将军,让他跟着秦总兵吧!”
“这怎么行,少将军不在总兵大人身边,太不安全了!”马文良反对道。
“没事儿的,让陈副将跟着庚儿,咱们来了两边下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