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色清白交错,轮流转换数次,金玺薄唇颤抖,想分辨什么。然而,文人的清高孤傲,到底令他什么都没说出来。
抬脚朝着摆放砚台的桌子走去,平常写文章的大手紧紧握住笔杆,手背青筋暴起也无法稳住毛笔,这一笔下去就要背负三十多万两的债务,他不愿写,侄女什么时候这么善于抓人痛脚了。
“不许写,儿子养娘是天经地义的。老大是从我肚子里爬出去的,老婆子住在弯月峰吃喝怎么了。”赵氏气的双目赤红,飞奔过去将笔墨纸砚掀翻在地。
“小蹄子,金家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逼迫长辈,我打死你个忤逆不孝的畜生。”
赵婆子顺手抄起一根大棒,又要故技重施打人。女孩脚下微动,闪身灵活换了方向,赵氏收不住力,一下撞到墙上,身子晃了几下倒地不起。
滢乐见势,指间一枚银针不着痕迹弹出,本来还挣扎着骂人的赵婆子,没从地上爬起来就昏死过去。
“娘,您怎么了,别吓儿子啊!”金玺跑过去摇晃赵氏,想将人扶回床上躺着。却发现老娘这几年吃的太好,身上肉不知多长了几倍,他一个男子硬是挪不动分毫。
眼见地上打翻的笔墨被金玺一脚踩过去,小叔叔这个样子,是想趁机逃避,不愿干脆签下欠条了。
“奶奶不过一时激动晕倒,五叔还是先写了欠条,也好早点带老人家出去看诊。”抱着自家老娘的男子背影一僵,都这样了,乐儿还是不肯罢手。
“奶奶刚才说得对,晚辈奉养长辈是理所应当。所以,乐儿把账重新算了一遍,金家所有人住在弯月峰三年,本来应该支付的银子是三十二万八千五百两。现在,我做主将那二万八千五百两的零头抹去。权当是我这个孙女孝敬爷爷奶奶了。”
弟弟将来还要走仕途,滢乐不允许任何人拿着不孝的名头压人。今天这张欠条,将会是解决未来一切麻烦的最好证据。
母亲和妹妹任劳任怨伺候爷爷奶奶和金家人,整整三年多,足有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已经发生的事,她无力改变。但从今以后,有她在家里,谁也别想再欺辱自己的家人。之家
“乐儿,我们是骨肉至亲,血溶于水,你怎么忍心?”确定老娘呼吸平稳后,金玺放下心来。却仍在垂死挣扎,即便将零头抹去,依然有三十万两。这样一笔巨款债务,他目前仍是负担不起。
“呵呵……,”冷笑自女孩唇边溢出,“亲人,五叔说的情真意切,乐儿差点感动哭了。”佯装抬手抹了抹眼角,滢乐满脸嘲讽道:“既然是亲人,奶奶打骂娘和妹妹时,小叔怎么就没想过出头护上一次?”
女孩尖利的话语,犹如一柄长箭,直插金玺心口,“乐儿,我,小叔是有苦衷的。”昧着良心说出不实之言,金奚心中住的恶魔仿佛被逼了出来。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假面,再也戴不住了,“你可想好了,我已是举人功名,这次入京会试,定能考取进士。今日这张欠条我一旦写下,咱们之间再无任何亲情可言,日后你若有事,可别求到小叔叔面前来。”
一年官老爷,数万雪花银。等他入朝为官,还会缺银子用吗?侄女还是年纪太小,经的事不够,才会在他即将功成名就之时,这样愚蠢逼迫。
“娘亲下落不明,乐儿赶着出去找人,小叔叔还是快点写欠条吧。”金玺暗含威胁性的话,滢乐听了丝毫不为所动。她有绝妙医术在手,还怕没人求到跟前来吗?无论是青城洲,还是京都皇城,只要她想,就没有经营不到的关系网。
“好好好,果然是我的好侄女。”一连三个好字出口,金玺俊脸恼怒胀红,他都将话说到这等地步了,金滢乐依然不依不饶。既然如此,何苦再低头,他这个举人老爷也是有骨气尊严的好吗。
胡乱捡起地上的毛笔,一挥而就,瞬间写好三十万两的欠条。
滢乐接过看了,确定里面内容、格式都没问题,是张有效的欠条。“请小叔叔将我孝敬爷爷奶奶的二万八千五百两,在欠条中一并注明。”
银子她可以不计较,但三十二万八千五白两的欠债如何变成三十万两,这个因由是必须有过程,在这张纸上呈现出来的。否则,空口白牙,谁能相信,她曾孝顺过爷爷奶奶那么多银子。
被侄女逼的身子发抖,几乎丧失理智,金玺仍是忍着怒气,将欠条重新补充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