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巧的是,傍晚,在福宁殿。
燕珩也为千城绝准备了接风宴。
不过这场接风宴,只有他与千城绝二人。
再无其他。
而刚被燕珩临幸不久的宫女柔儿,则被安排在了千城绝身侧,伺候酒菜。
她脸上红红的巴掌印还触目惊心。
只是她是被皇帝临幸过的,自然无人敢过问。
更何况,这可是在皇帝跟前头,谁敢议论呢。
众人还以为,柔儿被临幸之后,会给一个低等的封号的。
谁知不仅没有封号,反而还挨了打。
自然了,也有角落里的好色之徒管这叫闺房之乐。
就因为柔儿的眉眼之间,与秦长欢有些相似。
所以才叫皇帝爱也不是恨也不是。
千城绝午后才进了皇宫禀报,天将黑未黑之时又被通知皇帝要为他办接风宴。
他自然是姗姗来迟。
而等他到了的时候,燕珩已经坐在主位上,连喝了好几杯酒了。
千城绝撩开衣裳单膝跪地。
“微臣来迟,还请陛下恕罪。”
燕珩漫不经心的端起酒杯,饮下一口才道。
“是我让他们叫你晚了些,看,你来的正巧,坐吧。”
他脸上是似有若无的笑,幽深的眸中叫人猜不出情绪。
千城绝起身,只是瞧见一旁伺候的宫女脸上似有红痕,却着实顿了一顿。
让一个挨了打的宫女在殿前伺候。
他竟不知这燕珩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来,朕先举杯敬你,若不是你,怎能叫东烬心服口服的签下延长协议呢。”
他大笑一声,仰头一饮而尽。
看着倒像是十分高兴,可这语气却不甚高兴。
只怕是不想将这句话真心实意的送给千城绝的。
“陛下折煞了。”
千城绝悠然起身,朝着燕珩微微一拜,接着也将杯中之酒饮尽。
气氛尚可。
燕珩骤然有些不悦似的。
他抬手指着千城绝身侧的柔儿。
“快,扶着皇叔坐下!再给皇叔斟满酒杯!”
柔儿欲上前,千城绝却躲开来。
“陛下,这宫女是陛下之人,臣实在是不好劳驾。”
他想,燕珩特地将这个人安排在身侧,必定是有事的。
所以他宁可拒绝掉她的服侍,也不想出什么事的好。
可燕珩却因此发了火。
“柔儿。”
他冷声开口,语气中带些狠厉。
柔儿顿时身体一颤,接着便小碎步低头走到正中的长毯上跪下来。
燕珩又喝了杯酒后,方才恢复了慵懒状态,十分随意道。
“我瞧着,不是皇叔用不惯朕身边的人,定然是你伺候不周,惹了皇叔不高兴吧。”
他冷言瞧着千城绝的脸色,看他果然面色微变,心中窃喜起来。
大殿的回声空空荡荡,除了燕珩外,无人敢应声。
而一边的千城绝,却实在搞不懂,他究竟为何这般。
只是,心中隐隐有着不好的感觉。
柔儿上半身伏地,颤声道。
“求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燕珩十分悠闲的继续吃着菜,喝着酒。
旁边胡德也就一直帮忙添菜,倒酒。
倒像是原本就没发生过什么,其余人都不正常了似的。
千城绝虽不明白他的心意,却也不忍瞧见一个宫女再受责罚。
“陛下,并非是她伺候不周,只是,臣不喜欢旁人在侧伺候,还请陛下宽恕她,叫她出去吧。”
他是想救她的。
柔儿心中也是感激的。
可是,燕珩心中却不忍不甘,无论如何,今日他便要出了这口气才成。
酒杯咚的一声,放在了桌案之上。
燕珩没有吩咐,胡德也不敢上前继续倒酒。
“哈哈。”
他佯装笑意起身,慢慢站到桌案之前,居高临下的瞧着地上跪着的柔儿,眼神凶狠。
可心里,却有了另一番主意。
“把你的外衣给脱了。”
他微眯着眼,脸上没有一丝情绪。
可在场的各位,实在是吃了一惊。
当众脱衣服,这是对人多大的折辱。
可他究竟要做什么?
宫女便是宫里的人,千城绝想救她,此刻,却也是没了办法。
毕竟还未到能够与他正面抗衡之时。
柔儿浑身都在颤抖着。
她是不想脱衣服,这衣服一旦脱了,自己这辈子,大约也就毁了。
可是,燕珩似乎是有些不耐烦。
“你自己若不脱,胡德,过去帮她吧。”
胡德一愣,不知该不该上前。
他心里自然是乐意的,可到底,还有几分道德底线。
可是,若是违抗了燕珩的命令,恐怕死无葬身之地的,便是自己了。
他颤颤悠悠的上前,站到了宫女柔儿身边。
“陛下,您这是要做什么?”
千城绝皱紧了眉头,这宫女怎么也算是正经人家出身的。
可怎么就凭着他这么糟践起来了呢?
实在是不人道。
“陛下,若是这个宫女惹了你不开心,陛下大可以将她逐出宫去,何必……”
“皇叔。”
燕珩打断他的话,便是站着,姿态也是慵懒的。
“朕的东西,即便是不要了,也总该玩腻了才好,胡德,你若再不脱,便给朕滚去领罚。”
他挑了挑眉,对上胡德一双诚惶诚恐的目光。
万众瞩目之下,可是皇帝逼迫他的。
胡德只好伸出手去,帮忙解开了柔儿前襟的飘带。
殿内的宫女们,大都不敢去看这等局面。
这即便是被皇帝身边的首领太监给解开衣裳,也依旧是受了莫大的屈辱的。
外衣渐渐被褪下,雪白的脖颈与玉臂裸露出来。
胡德也只是将上衣褪到了后背半截处,便迅速站到一边去了。
这有损人品的事,他是不能干的太狠,否则,这以后在宫中得有多少乱嚼舌头的。
燕珩啧啧几声,摇了摇头,像是不甚满意。
“朕瞧着,你还是得自己来啊,你身上的伤口,总得露出来才好看吧。”
话罢,他冷笑了几声,转身回去坐到了桌案边。
他冷眼看着这一切,像是在看戏。
千城绝才明白,原来他是要给自己看这宫女身上的伤口。
可杀鸡儆猴,总不是这么用的。
露都露了,柔儿自知自己是不想活了的。
可惜宫外还有家人,她不能弃下他们不顾。
在北燕皇宫内,宫女自戕是要连累家人的死罪。
她颤抖着手,紧闭着眼睛,将上衣狠狠心褪到了腰间。
除去束胸外,其他地方可真是展露无疑了。
这时便瞧见了,腰间,小臂上,还有后背上,到处都是伤痕。
大片大片的青紫,大片大片的鞭痕,都是新鲜的,甚至是流着血的。
除去燕珩与千城绝外,个个瞧着都是触目惊心,满心恐惧。
柔儿死死的低着头,想起燕珩在与她欢好时,嘴里一直喊着秦长欢。
她以为他是喜欢所以这么叫的。
可是,紧接着他便直接一巴掌将她打去了床下。
再然后,就是生不如死的一番经历。
他是掐也好,勒也好,再不然就是用鞭子狠狠抽了她十几下。
她只以为,那便是地狱了。
可没想到,被打了个半死,竟然还要在这么多人面前展示自己的伤口。
身子抖动了许久后,她竟是哭也哭不出来了。
瞧着她这样子,燕珩倒是厌恶得很。
只是该唱的戏还不曾唱完。
“皇叔,你可知,这位宫女犯了什么错?”
他转过头,看似无意的问道。
千城绝只对那宫女身上伤口一掠而过,便没再看。
端着酒杯,他继续品尝面前的菜。
“陛下说什么便是什么。”
他只希望这顿饭能够尽早结束才好。
可他越是不关注,燕珩便越是气急。
今日已经打了他的脸,便还要这样公然的忤逆他。
这北燕,究竟是谁做主呢?
“柔儿,你且说说,我今日口中念过谁的名字?”
宫女柔儿狠狠一愣,只麻木的将秦长欢三个字从口中吐出来。
千城绝喝酒的动作一顿。
他心想,燕珩会不会知道他在东烬与秦长欢相见之事了?
可若他早就知道,又怎会到现在才发作?
“皇叔,你觉得柔儿长得像不像秦长欢?”
千城绝猛然起身,朝着燕珩拱手作揖。
“陛下,您喝多了,秦长欢已死,您身体要紧,还是先回去歇息吧。”
胡德也赶忙跪下来。
只是他想劝一句什么,却又开不了口。
燕珩只当没瞧见,也根本没听到千城绝的话。
“也是。”
他笑道。
“这世上之人千千万,要找几个眉眼间有所相似的,倒是容易得很。不过……”
他忽的抬头,厉声道。
“有句话,皇叔说错了。”
千城绝抬头看他,眼中闪过不明情绪。
燕珩轻笑道。
“皇叔说秦长欢死了?可我分明见过她,她就是重月府的九小姐啊。”
这话,不能说的再明白了。
被他发现已经是意料之中的事,所以千城绝脸上并无甚变化。
这点倒是让燕珩十分气急。
“陛下,这重月府的九小姐,她,只是与秦长欢有相似之处罢了。”
他面露臣服说着。
燕珩看着他,心里倒是宽慰了不少。
只是也一下子,觉得索然无味了。
“今夜,柔儿便跟着皇叔回去吧,朕累了。”
不待千城绝再开口,燕珩便起身往一侧离开。
胡德以及几位宫女迅速跟了上去。
偌大的福宁殿内,也只剩千城绝与柔儿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