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二夫人让自己去打扫茅房时,舞文才意识到从前自己在方少泽院中有多享福。
这二夫人不过是利用他来对付方少泽,而现在见他无用了便弃如敝履。可舞文并不想吃苦,便又去磨他爹娘,让他俩想办法将自己调回方少泽的院子。
“娘~我知道你也不忍心看我去茅房刷马桶的!这回您和爹再帮我一回,去同四老爷讲讲情,将我讨回去吧!”
可舞文他娘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舞文他爹冷声道:“你离开之前,不还说是四少爷给你寻了个好去处吗?如今反悔,还怎么好意思去同四老爷求情。”
舞文一听当时又要闹起来,却忽然看见弄墨抱着个木盒匆匆过来道:“舞文,四少爷让我过来给你带句话,木盒里的东西是他为了感谢你伺候他这么多年,赏给你们的。四少爷还嘱咐说让你们日后好好生活。
舞文一听以为方少泽有些舍不得他,便又要弄墨去替他讲情,可弄墨却摇摇头道:“方才我来时大少爷说了,他虽然不计较可心中该清楚的事情却都清楚,四少爷还说让你安心跟在安哥儿身边,否则若是嫌弃完了这家再嫌弃那家,那这方府便没有你的容身之地了!”
这话说的很是直白,舞文听完后臊得面红耳赤,弄墨见他不再说话,便也告别离开了。
等弄墨回去将这些话传给方少泽时,却见方少泽真心道:“弄墨,他们该走的都走了,你可有另去别的院中某个出路的想法?你若有尽管直说,我定会尽力为你安排!”
弄墨却狠狠摇了摇头道:“能伺候大少爷我已经非常知足了,平常您舍不得让我们做脏活累活,也从不对我们发脾气,还总是把自己院中的吃食分给我们,奴才感激你还来不及,怎么会走呢?”
“虽说如此,可你跟着我这没出息的少爷,在府中定然没少受欺负!你看那舞文都另谋高就了,你也……”方少泽叹了口气继续道。
弄墨听了这话似乎有些不自在:“少爷,舞文他是被迷了心窍,安哥儿身边那些人并不是人人都过着好日子,就像这回,舞文不是也被派去了茅房吗?”
方少泽听完心中一紧却也不愿再管,无奈道:“你去休息吧。”
弄墨离开之后,方少泽才满面愁绪的撑住了额头,心道:自己若早日狠下心来好生管教下人,那舞文他也不会有今日的下场。
不过舞文也是咎由自取,他千不该万不该,就不该勾结别人一起祸害自己的主子!若不是他,那翟婷也不会满大街的传他与洛青禾的闲话。
方少泽正在出神,进来收拾屋子的温婆婆见了便有些担心,关切道:“少爷,您怎么了?”
“无妨。”方少泽一听,却没再解释,心道:现在也该听着祖母的意思,同下人保持一些距离了。
温婆婆却没在意,而是继续道:“那少爷,等如意过来之后咱们要如何是处理?”
方少泽一听,漠然道:“眼下咱们屋子里缺人,所以能干的活儿便都让她干了吧!从今往后,还劳烦温婆婆将我这院中的规矩守的紧一些,好就赏错就罚,这下人也该好好管教了!”
听方少泽这话,温婆婆心中有了主意。
所以第二天当如意满面笑意,浓妆艳抹的来方少泽院中报道时,温婆婆便一把将她的步摇拔了下去,呵斥道:“你一个丫鬟,在少爷面前要注意分寸,打扮成这样给谁看呢?还有,若没有少爷的许可,他的卧室和书房你都不准进去!”
如意顿时不忿道:“是老太太亲自让我来的!”
“怎么着,老太太让你浓妆艳抹的在少爷面前招摇吗?咱俩一同去老太太那儿问问清楚如何?”温婆婆冷然道。
此话一出,倒是提醒了如意:当时老太太说的只是过来伺候,却半句都没说要做什么通房丫头的事情。
如意心中一惊,知道事情不对了。
这时柳絮忽然过来,将扫把往如意手中一塞道:“你现在便开始干活吧。”
牡丹却依旧有些不甘心,下意识四下寻找方少泽,可一旁的烟雨却冷笑道:“你死心吧,少爷上午有事出去了!”
这方少泽上午出门便是得了老太太的吩咐,去接老太太母家的人了。
晌午刚过,方少泽便领着一皮肤黝黑的少年,端端正正给老太太行了一礼。
只听到那少年说道:“我嫂子十日前生下了一男丁,家母心中感激姑奶奶多年来的关心,便让我带了些喜糖,将这好消息告知您一声!”
“不错不错不错!我就说这两日怎么总有喜鹊在门前啼叫,原来是这等大喜事!”老太太眉开眼笑道。
这少年是老太太母家钟家的人,钟牧。
不过虽说是母家,却不是那种实打实的近亲血亲关系,而是钟牧亲娘在前些年打仗时帮了方家一个大忙,所以才同老太太亲密起来。
钟家虽谈不上是什么高门大户,可钟夫人为人却极是刚强,并不不屑依赖于人,而是一直以来不断苦心经营做了不少生意,多年积累下来,这家境也算是不错。
不过前段时间,她又被大儿子没有子嗣而困扰。
这钟夫人的大儿媳多年不孕,因为此事没少招乡里乡亲的闲话,最后还是方老太太出面请了位退隐江湖的世外高人,治了好些时候,这才让钟家有了长孙,所以钟夫人很是感激,一有这喜事,便赶忙让钟牧过来传话。
钟牧说完后,又将一折的四四方方的信封交给老太太道:“母亲还让我将这信转交给您!”
老太太笑着接过,夸赞道:“还是你娘的簪花小楷最是好看!’
钟牧一听,谦虚道:“我娘教育我们说人不能没有文化,所以多年来家中再是辛苦,却依旧坚持送我们几人念书习字。”
“不错!你娘向来是个明事理的通透之人。”老太太笑着点点头,继续道:“你这一路赶来怕是肚子饿了吧!快同你哥去吃点儿东西,我让人去收拾客房,你在我这儿多住几天好陪你哥玩玩!”
这回,方少泽在同龄人面前才终于露出了少年心性,同钟牧一起有打有闹的往厨房走去。
可这欢声笑语被那柴房中的翟婷听见了,顿时眼睛一亮,赶忙道:“又是哪家的公子?”
在门口守着她的嬷嬷听闻,嗤笑一声,没有回答。
可翟婷却毫不在意,而是又在心中打起了小九九:自己闹了这么多天,方家人都没低头,可见她同方少泽的婚事是绝不可能了!倒不如自己退一步,让方老太太给自己配个好人家算了!
这头翟婷正这么想着,却没想到老太太读过钟夫人的信后,也有了一样的打算。
“这封信来的正好,嬷嬷,你快将翟大爷接过来!”
“老太太,你莫非打算……”那嬷嬷听了,疑惑道。
”正是,钟夫人的意思是让我帮着钟牧看看有没有好的亲事,我寻思那翟婷容貌尚可,许配给钟牧也是不错!”
嬷嬷一听有些担心道:“可翟婷那丫头万一扰了钟家的安宁怎么办?”
可老太太却舒心一笑,解释道:“眼下钟家添了长孙,钟家大儿媳自然要照顾孩子,家中许多事物还需要个人操心,所以钟夫人这才让我帮忙张罗钟牧的婚事,而且钟夫人的意思是,只要那姑娘的娘家不挑理,她保管有信心将人治的服服帖帖。”
一听这话,嬷嬷才松了口气,笑道:“也是,奴婢记得那钟夫人的脾性可不是一般人惹得起的!就凭翟婷也作不了什么妖了,如此一张这倒是个好去处!”
可老太太又有些忧愁道:“其实我本想随便在那偏僻山野中寻个粗人把翟婷嫁过去,可终究狠不下心。”
嬷嬷听闻,柔声安慰道:“老太太向来善良,而且老奴以为,放过翟婷也是对的。不然这话传到外头去边,又得有人议论您苛待少爷舅家,这名声可不好听啊!”
老太太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么个道理,感慨道:“其实翟婷她不过是因为自小无父无母,才会养成这么个娇纵的性子。钟家下都是踏实肯干的,翟婷这回去了,也只盼能被管教的好一些……而且少泽那孩子就快去京都了,总不能让他悬着心离开吧!”
嬷嬷一听,顿时有些担忧道:“老太太不然让老奴陪着少爷去吧!”
老太太摇摇头,道:“你这把岁数了,哪能折腾的动!不过…少泽身边的确没什么得力的人,我实在是担心他吃不惯那些东西,再把身子熬坏了。”
“那不如…”馍馍似乎心有一计,却没敢说出口,只是看了一眼老太太的脸色,却发现老太太也有这个打算。
方少泽同钟牧吃完饭之后,便有说有笑的往客房中走。
可钟牧却像想起了什么,忽然问道:“少泽哥,我方才来时听说个见洛青禾的姑娘,你可认识?”
方少泽听完心头一紧,暗道:这是非怎么还传的这么远?
不过钟牧说的可不是他俩的事,而是叹了口气,有些可惜道:“我听说洛青禾是个极聪明的姑娘,而且很是孝心,才十几岁便已经扛起全家生计,只可惜那沈家人没有眼光,放着这么好的媳妇不要,愣是悔了婚。”
悔婚?方少泽一听,登时很是惊讶,一语不发的静静听钟离解释。
王家
自从洛青禾退亲的事情被月娘和王大娘知道以后,家中的氛围便很是压抑。
洛青禾几天一直不敢吱声,这会儿正贴着墙根小心翼翼的蹭去厨房里取了白糖和清酒,想腌制玫瑰花瓣。
因为近日来那玫瑰饼卖的极好,所以洛青禾打算一次性多腌些玫瑰花酱用来做馅。
可刚一进厨房,洛青禾就看见在家姥姥冷着脸站在灶台前,洛青禾刚想脚底抹油,却忽然被王大娘抢走了糖罐子,还被质问道:“你现在不嫁,还要等到多大年纪?”
一旁月娘听了,却小声道:“退都退了,现在说再多又有什么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