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需你来插嘴!这是我与国君之间的事情,你一个外人少来置喙!”
随璟的言辞颇为激烈,他可不愿眼睁睁地瞧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就此离开自己的视线当中,一旦芝岚真正脱离自己的保护,那她可真当是要成为名副其实的阶下囚了。
“随璟,你冷静些!”
“我无需冷静!这便是我最冷静的样子!”
随璟很是亢奋,不但当即驳斥了天子的提议,甚而还怒骂芝岚‘多管闲事’的行径,可无论他怎么做,终究还是改变不了荀国国君的决议。
因为此行他可不是来与随璟商易关于殷后的事宜的,只是光明正大地来此抢夺芝岚的‘监护权’。
这是唾手可得的丰厚利益啊,荀国国君不可能会轻易放手,且仅仅只是为了臣子口中所谓的真爱。
“随璟,朕劝你还是冷静些为好,你已然失却了理性,这可不是你素来的作风啊。朕告诉你,无论你愿或不愿,你终还是改变不了什么,此行朕便是来将殷后带走的,当然,如若你成心阻拦,那朕便只能将你逮捕起来了。”
此时,荀国国君的眸光终于落到了芝岚之身,他细细地打量着这个女子,似乎是想要探查出其身的魅力所在,为何能叫帝王将相都为之倾倒?
而一直缄口无言的随妤亦在此时开了口,当然,她只是为了自家兄长辩护。
“陛下!看在小女告知您实情的份上,你便放了兄长一命吧!他也是被这女人蛊惑了心神,因此才斗胆顶撞您的!今日殷后随您处置,小女都应允,至于兄长,您实在不必管他,就当他是被爱情迷了心的可怜人吧!”
说着,女子双膝跪地,哀戚地祈求道。
国君将一抹狐疑的目光就此投置其身,尽管随妤是此回真相败露的有功之人,但荀国国君总觉此女心思诡诈。居然能出卖自家兄长,日后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出的事呢?
因此,荀国国君的内心一直对此女心生厌弃,就算此回立了功,也没法抹消随妤在传闻中的素来形象。
“那你便看管好你的兄长,日后不准让他再犯糊涂了。”
国君的声音落地后,便见此处的屋门再度被人推开,眼下竟是乌压压的一片军队,他们严阵以待,手中执着兵刃,看似是欲于今日与随璟决一死战。
倘使随璟不交出芝岚的话,荀国国君只能杀了他。
“陛下,您这是作甚?”
话说着,随璟便已起了身,他连忙执起兵刃守护身侧的女子,眼底始终散逸着危寒。
“将此女夺下!记住,朕要活人。”
不等诸人反应,国君的命令已然下达而出,眼瞧着乌压压的士兵冲自己袭来,芝岚下意识地抚住自己的孕肚,内心泛起一阵仓皇。
……
与此同时,殷国军队已然抵至荀国城池,正当荀国国君在与随璟周旋的时刻,易之行早已率领大军向此处冲袭而来。
守城人抵挡不住殷人的强大攻势,安宁数载的荀国又一次遭受到铁蹄的凌虐。一路上,伤残的荀兵狼狈地倒在大道小巷之中,相较于从前,殷人此回的战力似乎又增强了半许。
“陛下!快去通知陛下!”
唯一幸存下来的几人连忙上了马,急急赶赴宫中报信,殊不知他们想要寻的人今时正在将军府邸与随璟周旋。
此时,易之行却像是杀红了眼,凡是殷兵打其眼前经过,便没有活下来的余地,他一路杀至殷国宫殿,此处竟空无一人。
奴婢们一闻殷君抵此,齐齐匿了行踪,而禁卫军今时却跟随在荀国国君的身后,为的就是处置那棘手的随将军。
荀国国君再清楚不过,随璟驰骋疆场多年,可不是好对付的敌人,更何况这些年中他培育的精兵实在繁多,唯恐其趁机犯上作乱,荀国国君只能将宫廷中的禁卫军悉数遣来与其对敌。
与其料想中的一样,随璟既然下定决心保护芝岚,那他势必要提起刀刃来与过往共同作战的同胞为敌,就此,他也被逼到绝境之中,不得不与荀国国君展开正面交锋。
“随璟,你是认真的吗?当真要成为朕日后通缉的乱臣贼子?”
“陛下,臣不想伤您,更不想伤害自己的同胞,但您今日伤害的乃是臣心爱的女人,臣不能眼睁睁地瞧着她被您带走,臣的良心会不安的。”
“那你便是准备与荀国的兵力为敌了?那你便是准备与朕为敌了?”
“如若陛下您实在不肯放过殷后,那臣……臣只能与您为敌。”
在保护芝岚的方面,随璟从不妥协。此言落下后,其身后的芝岚颇感震颤,似乎就此明白了随璟对自己的执念究竟有多深,而挑起这一切事端的随妤则满含怨气,怒目而视自家兄长。
“哥哥,你疯了吗!我瞧你当真是疯了不成!这可是国君啊,岂是你能得罪的人!为了一个不值当的女子,你竟与整个荀国为敌?芝岚究竟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
“闭嘴!如今最没资格指摘我的便是你!随妤!你给我记好了,从今日起,我们二人的兄妹关系再不复存!我再也不是你的兄长,你也不再是我的妹妹,我早已受够了你的任性妄为,你就此离开吧!此处与你无关,我也不愿再见到你!”
男子的决绝措辞落地后,但见随妤的眼角瞬即流淌出涔涔的泪水来。
她既痛恨,又委屈,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位再无一丝柔情的亲人,以哭腔控诉着:“哥哥!我恨你!我当真恨透了你!你再也不爱妤儿了,从前你说好要照顾我一辈子的!这些都是你的谎言吗!”
“随妤!是你逼我的!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你现在立即给我滚出去!日后我的事与你无关,你的事我也不想再参与!滚!”
随璟言辞激昂,在他的声声怒骂下,随妤登时揩拭着脸上的泪珠,创巨痛深地冲了出去。
眼前的情形让芝岚迷惘,她虽厌弃随妤,却也不愿见到随璟沦落至家破人亡的悲惨境地。
下一刻,她开了口。
“国君!我答应你!我与你走,无论您想要从我的身上榨取什么利益都成,还望您能就此放了随璟,他只是一时糊涂!”
芝岚为随璟辩解,不料竟反遭其詈骂。
“够了!芝岚,你只是个外人,这件事无需你来替我辩解!你老老实实呆在我身后便成,不需要你参与的事你不必参与其中!”话落后,男子再将目光移至国君身:“陛下,如若您非得带走殷后,那您今日便从我的尸骸上踏过吧!”
话音刚落,便见无事精兵从此间屋舍的四周突袭而来,他们皆是随璟这些年暗中培育的暗卫,这一切与荀国国君所想的如出一辙。
随璟绝没有表面上这般忠诚,他心思的狡诈程度没人能测。
就此,双方的战役正式拉开,由于随璟本就负伤累累,因此今时的他实在显得有些吃力。
见状,知晓没法再阻拦他的芝岚只能当即提起利刃来,保护在随璟的周遭。
“你在作甚!如今你肚里还怀着孩子!你不能轻举妄动!这一切交给我便足矣!”
“瞧瞧你现在狼狈的模样再说话吧!一个满身伤势的人谈什么保护?你还是老实呆在我的身后吧!”
为了保护眼前人的安危,亦同时为了不做荀君的阶下囚,芝岚只能不顾自己的孕身,提刃阻挡迎来的危殆。任是随璟如何劝说,她就是不听,死活非要与其共同迎战。
眼瞧着战局愈发向失败的一方靠拢,荀国国君提心吊胆,不断后退着身子。
他的确不曾料到随璟这些年暗中培育的精兵竟有这么大的本事,他们的实力完全超过了寻常兵卒,倘使今日不曾目见,恐怕这群精兵的本事还要日益增长吧。
下一刻,荀国国君忽向不远处的兵卒投去一抹意味深长的目光,如今要想夺下胜利,往严重点说,如若想要保住自身的性命不被眼前这位彻底失控的将军杀害,那荀国国君只能先行拿下芝岚。
那禁卫兵心领神会,登时执起兵刃向随璟袭来,随璟当即跃开,恰在此时,另外一位与其配合周密的禁卫兵猛向芝岚袭来,芝岚本欲以刃抵挡,不料此时其身后竟伸出了一只手来。
电光火石之间,芝岚瞬即被荀国兵卒扣压在手心,这场激烈的战役不得不就此暂且告结。
“放了她!”
亢奋的随璟方欲执刃袭来,一支凛冽的利刃便已抵至芝岚的孕肚之上。
“随将军,倘使您再靠近一步,您接下来看到的将会是开膛破肚的光景,不信您便试试看。”
随璟当然不敢拿芝岚的性命冒险,因此便也打此停下了步足,然其眸光却一直剜在国君身。
“陛下!今日您要是敢动芝岚一下,亦或者希图将她带走,那我亦向您保证,您的死期便也定在今日了。”
随璟眸中忽闪现一抹狠戾,他绝不是在道玩笑话。
而此言也预示着他与荀国国君的关系已彻底走向决裂的边缘,不是谁人都敢威胁国君的,更何况是以性命相威。哪怕日后随璟意图反悔,他也没了反悔的余地,荀国国君不可能会原谅他。任何帝王也不会原谅像他这等暗藏杀心的下属。
“随将军,你最好不要威胁朕,如今朕的手中可拿捏着殷后的性命,你若是胆敢妄为,朕也向你保证,殷后今日必死无疑。”
二人互相恫吓着,然谁人也猜不透谁人眸光中的深意。随璟所言必是实言,可他却没法保证失控下的国君不会放弃利益,去擒拿活着的殷后,因此他迟迟没法执刃相向。
芝岚被荀国士兵擒拿在手心,她不敢动弹分毫,因为那支随时有可能夺人性命的寒光正抵在她的孕肚之上。
心头的危寒逐渐泛起,当下的芝岚愈发想念易之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