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也没多大事,听说就是为谁乘哪辆马车的事。”雅兰应道,“姑娘知道,这回行围,宫里给每位殿下各配了两辆马车,一辆供殿下乘坐,一辆放些行李杂物。金玉霸道,非要撵宜珍去坐后辆马车,才为此起了争执,后来不知怎的,就闹到了殿下跟前。”
这话有因有果,本来也没什么可疑,但依三皇子素日的脾性,必定不会为这样的小事动肝火。
苏朝雨没应声,斜眼打量着雅兰,见雅兰的眼光似有闪烁,遂脸色一沉,质问说,“你还不说实话?”
雅兰一惊,“奴婢不敢蒙骗姑娘。”
“怎么不敢,我瞧你胆子可大的很。”苏朝雨冷哼一声,“我素日待你不薄,本以为你是个知恩图报的,不想人心不足,竟养了条白眼狼,还敢对我睁眼说瞎话。”
雅兰不言,显然还在斟酌说辞。
“罢了,既你不肯说,明儿我就去回了苏令人的话,将你调回雍华宫去,省的杵在这碍我的眼。”苏朝雨这句,算是戳中了雅兰的七寸,这才犹豫着,又开了口。
“姑娘,奴婢也是奉命行事,苏令人事先交代,这回的事,绝对不能叫姑娘知道,否则就假了。”
假了?
闻此,苏朝雨心中大概有了数,承诺说,“你说出来,我保证不出卖你。若你不说,我必定容不下你。”
往后相处的日子还长,雅兰掂量着,哪敢得罪了苏朝雨,唯有照实说,“其实今儿的事,是令人吩咐小唐公公故意挑起来,之后又去殿下跟前告的密。”
“是表姑母的安排?”苏朝雨有些无言以对。
毕竟,她表姑母的意思,许就是全贵妃的意思,贵妃说要瞒着她,又有谁敢事先跟她商量。
今儿她确实是被蒙在鼓中,所以这出戏,可以说,演的相当逼真。
只是三皇子那边,真就没起疑心吗?
一旦三皇子察觉,其中有猫腻,那之后所有的风险,就都得她一力承担了。
或者,三皇子早就看出什么,是有意成全了全贵妃的心思,也不一定。
想到这儿,苏朝雨不禁脊背发寒,心里也乱糟糟的,便吩咐雅兰退下了。
其实,苏朝雨之所以会有此猜想,并非没有依据。
从前,她也听她表姑母——苏令人透露过,金玉虽是皇贵妃苦心栽培的心腹,但这两年来,金玉当差,已经越发心不在焉。
说心不在焉,或许有些含糊,说白了,就是这丫头起了异心,似乎对三皇子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身为细作,最不能动的就是情。
所以,打从全贵妃察觉此事起,就已经将金玉视作弃子,只是一时找不到好的替代者,所以才暂且留下她。毕竟,三皇子身边,还有一个宜珍。
宜珍这个丫头不简单,至少在爱子如命的全贵妃眼中是这样。
宫中皆知,三皇子身边除了金玉,还有两个最倚重的人,一个是尚文馆的容悦,再一个就是宜珍。
容悦也是全贵妃一边的人,不用说。而但那个宜珍,出身微寒,家世背景模糊,大抵是因念过书的缘故,这些年来,深得七皇子宠信,硬是从一个卑贱的粗使宫女,到如今,敢与金玉一争长短。早就是全贵妃的眼中钉。
全贵妃筹划多回,要除之后快,奈何三皇子有心,总是明里暗里的护着她,叫人无从下手。
全贵妃到不是怕一个小丫头,能迷惑了三皇子的心智,却唯恐宜珍,是哪个心怀不轨之人,安插在三皇子身边的细作,图谋不轨。
作为一个控制欲超强的母亲,皇贵妃容不得他儿子身边,有这样一个人存在。
苏朝雨琢磨,全贵妃这回突然发难,并非表面上看来,是为给她制造随驾盯梢三皇子的机会,这么简单。
毕竟,诱三皇子带上她的法子还有很多。绊住金玉和宜珍,应该才是全贵妃的目的。
或许,此番围场之行回来,就再也见不到金玉和宜珍了。
虽然同为奴才,但苏朝雨却丝毫不同情这两人。
倒不是因为她们之间曾结过仇怨,只怪她俩人心不足,好好的日子不过,一个妄图飞上枝头,一个心思用错了地方。死了也不可惜。
只是与全贵妃博弈了这么多年,三皇子难道就一点都看不透他母亲的路数?
或许,三皇子真是有意要成全,全贵妃的心思。
那么,这回的南漳之行,她应该是安全的。
苏朝雨虽然为能除掉金玉和宜珍感到欣喜,但这份喜悦,却稍纵即逝。
毕竟身在宫闱,一个对手倒下了,还有数不尽的对手,前仆后继。
深宫如战场,至死方休。(//鬼畜白莲花最新章节热门]
在长长的叹了口气后,苏朝雨又坐回了床边,继续收拾行李。
许是想事想的,脑袋总觉得昏沉沉的。
想她自打来到懿祥宫当差,可以说举步维艰,几乎就没过一天安生日子,也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这样的日子,不知还要再忍多久。
想起她与三皇子的“葡萄之约”,或许,就只到明年开春了。
苏朝雨踌躇满志的叠着衣裳,忽见一只荷包从衣裳里掉出来,拾起来看看,才认出,是她生辰之日,沈桐茳绣给她的那个。
苏朝雨仍记得,她生辰临近的那几日,沈桐茳白天没空闲,每天夜里都偷偷点了蜡烛起来缝,有时怕吵着她,直接擎着烛台到廊上忙活。
这一切她都看在眼里,却为成全沈桐茳的一片心意,装作不知道。
荷包上绣了一丛竹叶,桐茳说,是借竹子节节高升的吉祥,祝她平步青云。
苏朝雨苦笑,她眼下已经升作六品女官,替全贵妃当差,应该也算是平步青云了,可日子却远没有从前自在,总觉得身上的担子一天比一天重,重到她以为她快背负不起了。
原来权势和地位能给她的安全感和愉悦感是那么有限,原本趋之若鹜的东西,一旦到手,竟变成了一种负累,甚至是一道枷锁。
苏朝雨记得,桐茳曾不止一次的问她,真就没想过将来要出宫。
她是明白桐茳的意思,却不敢道出心声。
谁不想拥有一片自由的天地,过轻松闲适的日子,但无论是背弃家族还是背弃贵妃,她到头来,就只有死路一条。
身已死,又何来的自由。
只要这口气尚在,就没有桐茳说的“自我”。
苏朝雨幽幽的叹了口气,将那只荷包也收进了包袱里。
……
宜元宫,知语轩
很难想象,出发在即,七皇子竟然还能稳坐在书案前,静心念书。
这真不是一般的能沉住气。
沈桐茳开始也陪坐在书案边,与七皇子一同看书,可看着看着,就忍不住走神,一会儿想想有没有什么东西忘带了,一会又琢磨,是不是还能带点什么东西。
来回折腾了好几趟,不热的天,竟出了一脑门子汗。
七皇子偶尔抬头看她一眼,嘴角噙着笑,也不打扰她。总觉得小妮子专注的样子,分外动人。
在将药箱又重新翻查过一遍之后,沈桐茳才坐回了书案前,单手撑着脸,继续琢磨。努力的回忆着,她在穿越之前,每回坐火车长途旅行时,都会带些什么。
路途漫漫,风景虽美,却总有看腻的时候,除了偶尔打盹,大多数时候都是清醒的。
既是清醒的,难免会感到无聊,如此,就必须准备些可以解闷的东西。
只是这个年代,电器什么的就不要想了,最原始的解闷法宝,还是手上捧的这些书。
想到这儿,沈桐茳心中一喜,觉得自己,怎么就这么聪明。便又起身,乐呵呵的走到了书架前,翻找架子上的书。
去围场行猎,究竟要带什么书好呢?
这个年代,可没什么旅游指南和有关打猎的工具书,零星几本游记,写的也跟神话故事似得,杜撰的成分很多,压根没有实际意义。
沈桐茳便上上下下把书架上的书,打量了遍,还真没什么应景的书。
若说到“应景”,不如带本专写景的诗集好了,什么良辰美景奈何天,一路上看着,没准儿心情一好,也能写出流传千古的佳句呢。
沈桐茳寻思着,正预备把那本选中的诗集挑出来,但转念一想,但凡是七皇子收在书架显眼位置上的书,都是他平日里爱读的,若真带去围场,路上一个不小心再弄坏弄丢了。七皇子必定要心疼。
又想起她前两日练字的时候,仿佛抄过一遍这本诗集,好像就收在书架顶上的小木箱里,正预备搬张凳子过来够箱子,偏头见七皇子正盯着她看。
那眼神,温柔之外还透着些许狡黠,也不知七皇子究竟盯着她看了多久。
沈桐茳遂冲七皇子一笑,“殿下帮我个忙吧。”
“什么忙?”
沈桐茳抬手指了指书架上的箱子,“帮我把那个取下来,省的我还得搬凳子爬高。”
七皇子没犹豫,起身走到书架前,抬手试了试,毫不费力的就能触到那个箱子。可他只比划了一下,却没去搬抬,反将手压在了沈桐茳的头顶,“这丫头,吃的不少,怎么就不见长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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