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
一夜无事,难得休整了的楚士们,一个两个的脸上,都露出解疲的神色。
在水潭边上,楚士们猛喝了一轮,又饮了一回马,才心满意足地带着灌满的水袋,准备离开。
“陈相?”
陈九州立在水潭边上,白宪怔怔地问了一句。他不知道,自家丞相在看什么。
这小水潭子,莫非还能扛走不成。
“陈相想投毒。”魏麟沉声开口。
陈九州露出笑容,果然,这确是个大才。
“魏麟,你觉得如何。”
“除了过于伤天和,其他都没问题。”
“伤天和这种东西,是说给后世人听的。”陈九州摇头,“那便投毒入水潭。不过,魏麟你可有办法,下一轮的水潭,确能找到吗。”
“陈相,应该没有问题。”
“再好不过。”
陈九州松了口气,这一轮入北地,不仅是火油这些,连着毒粉之类的,也带了不少。眼下,刚好派上了用场。
“陈相,我、我投了?”抓着一把瓷瓶,白宪语气紧张,“沙漠中,最重要的莫过于水源——”
“白宪,投毒。”陈九州直接打断。
水源固然是重要,但活着和杀敌,同样重要。再者,还有下一处的水源,饮水的问题,并不算太紧迫。
白宪咬着牙,按着陈九州的意思,和几个军参一起,将毒粉纷纷洒到了水源中。
“白宪,再升起几大堆的火势。切记,搭些营帐来烧,务必让火烟升到高空。”
小绿洲附近,尚有许多枯木,取火的事情,并不算难。
不多时,随着白宪等人的动作,至少五六道的巨大火烟,缓缓升上了高空。
大漠孤烟直。
在石林附近,累得筋疲力尽的北燕轻骑,就着火辣辣的沙丘石堆,还没喘上一口气,远远的,便看见一道道升起的火烟。
“这是?”
“王爷,定然是楚人。”
“你觉着陈九州是个傻子?这会儿取火作甚。”慕容霄语气发怒。在石林附近转了大半夜,差点没把他给气死。
“也有可能,是不小心打起的火势。否则的话,昨晚便看见了?”
“有些道理。”慕容霄怒气未消,犹豫了许久,终归是重新点起了大军,往火烟升起的地方赶去。
“王爷,若不然先派些斥候——”
一个北燕大将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慕容霄冷冷打断。
“若是慢了,陈九州带人逃了,这罪责你担得起么!”
大将急忙收声。
“哼,都是废物。”翻身上马,将干瘪的水袋,又挤了小半口出来,一口喝尽后,慕容盛才怒指火烟的方向。
“大军听令,速速往前追剿!”
即便是疲乏不堪,但浩浩荡荡的北燕轻骑,还是立即起了身子,随着慕容霄的命令,往前奔马而去。
数十里的沙地,并不算远。
喘着大气,慕容霄抬头往前看,果不其然,便如属下所言,确是几座营帐着了火。
不过,他的目光并不在此,而是在附近的一处水潭子上。
“这、这怪不得楚人,会在此地扎营!王爷,这是绿洲!”
“水!是水!”
此时,这些北燕的轻骑,实则并不算渴得厉害,毕竟只过了一夜时间。
但这处绿洲,就好比是一处惬意的地方,充满希望的地方。许多北燕轻骑顾不得,急急下了马,便往绿洲跑去,将头埋入水潭,疯狂地喝了起来。
“马儿也累了,记得饮马。”
慕容霄脸色激动,刚要下马,也要痛饮一番。却不料,一个谋士急急走来。
“王爷,若是楚人的奸计,该如何。”
仅一句,便让慕容霄原地顿住。他颤着声音,急急开口。
“军参,军参先去水潭试毒!”
诸多的军参,急忙走近水潭。但动作还没开始,许多原本在豪饮的北燕将士,甚至是马,一下子都开吐白沫,继而满嘴咳血。
“王爷,水里当真被下了毒,定然那个陈九州!”有谋士惊声大呼。
慕容霄顿在原地,忍不住想抽自个一记耳光。
“快,让人都远离水潭。”
终归是慢了一步,数不清的北燕士卒,以及马儿,都被毒死在了当场。
目光所及,处处是伏尸遍地。
慕容霄咬着牙,眼里恨意更甚。
“王爷……莫要着急,我先前的时候,已经派了许多斥候,应当能探出陈九州的消息。”
“该死,本王一定要杀了他!”
“来人,清点人数!”
慕容霄艰难地坐在地上,待听见一个数字之后,痛苦的表情,一下子蔓延了整个脸庞。
转瞬之间,便被陈九州毒死了近万人,数千匹马。
这才刚入沙海,天知道以后还会发生怎样的事情。但如果杀不了陈九州,等慕容盛回了北地,他一样要被问责致死。
所以,不管怎么样,这相对他而言,都是一个死局。
“还活着的,继续上马,追剿陈九州!”
“王、王爷,是柳絮的青烟,我等的斥候!”这时,谋士急急走近,声音带着欢喜。
“好,陈九州终归逃不得!”原本颓丧的慕容霄,一时之间,仿若又有了信心。
“继续追杀。本王估摸着,西陇的骑军,也该入了沙海,这一次,定要把陈九州杀死在沙海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