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朱复这些贪官的尸体,以及菜市口的血迹,已经被百姓们连夜清理。
原本死气沉沉的白花镇,这会儿,也难得恢复了些生气。铺下晨曦的街路上,有了来往的行人,边走边兴奋地交谈着。
陈九州松了口气,不管怎样,这一次白花镇的事情,应当是没问题了。不过,怕镇子里还会闹出什么事情,陈九州索性让白宪选了个可靠的统领,暂时在白花镇驻守,等调来了新的官吏班子,正了风气之后,再带兵回琅琊。
“陈相,留多少人。”
“千人吧。”
白宪点了点头,转身便去安排。
约莫在晌午之后,在一群群白花镇百姓不舍的挽留中,陈九州才骑着马,带着身后的一千多人,离开了白花镇。
“陈相,从白花镇往东走,约莫有五百里路,便能回到四方郡。”随军的李武,深思了一番开口。
“这么远了?”陈九州怔了怔,他原先还以为,最多不过两三百里,现在倒好,都五百里了。
不过也是,在山峦老林那里,他们可是蒙头蒙脑的,走了十余天的时间。
“白宪,让兄弟们加速行军,这两日之内,务必赶回四方郡。”
“诺。”
一千多人的长伍,沿着白花镇前的官道,列成了长蛇阵,急行军往前而去。
……
久在边关,司马默过得很不好。北山郡虽然结实牢固,但终归是近了北境。
江风太烈,吹得他这段时日,连白净的脸庞都变得发蜡。
司马默有想过,趁着休战赶回许昌。
但偏偏那些该死的北燕大军,这几日以来,时常会聚起军势,坐着江船过江,射几拨飞矢。
“陛下,应当是佯攻,引诱我等出战。”樊修凝着神色。
“朕当然知道。”司马默艰难地捧起酒盅,灌了一口。
“若不然,请陛下先回许昌,北山郡的战事,末将定然不会有失。”
“失了呢?”
司马默面色不满,若是北山郡一丢,那就意味着,赵国的防线,将要彻底被瓦解。
要知道,现在楚魏两国的大军,早已经回国了。虽然说北燕战损也惨重,但不论如何,让司马默离开北山郡,他是不愿意的。
那就好比,一个富人发现粮仓有了个大鼠洞,生怕老鼠来偷粮食,索性就死死守着。
打了个酒嗝,司马默脸上涌出了怒意。
“樊修,若放在二十年前,这北燕哪里敢跟我赵国叫板!有一段时间,北燕兵败,还像条狗儿一样,拼命派了使臣,入我赵国的敬天殿,叩首乞和。”
“陛下,我记得清,那时候这些北面的蛮子,原本还不服,被我赵国打残了几轮后,便哭哭啼啼地卖惨了。”樊修在一旁,也发声大笑。
“卖惨了十几年,谁能想到,这个狗夫之国,居然还能翻身。”
莫名的,司马默心底一阵心悸。
虽然说赵国现在,依然有差不多的五州之地,在北山郡损失的几十万大军,也会慢慢补充和操练。但终归到底,赵国的国体,已经元气大伤了。
接二连三的募兵,无异于杀鸡取卵。再加上动用的民夫,以及粮草辎重,几十万大大军扎营在北山郡……每一天,都是在烧银子。
偏偏现在,司马默想不出个好办法来。
“陛下,不若让东楚陈相,再入北山郡。”樊修想了想开口。
“胡说什么!”司马默语气不岔,“一而再再而三,你让天下人怎么看朕?他们会说,我赵国的五州之地,居然是东楚陈相守住的。这岂非是说,我赵国并无统兵大将?”
樊修急忙告罪。
“免了。”司马默微微恼怒,“东楚是盟友没错,但总不能一直指望陈九州。”
“司马奕,你先前的话,和樊修再说一遍。”
作为军师,司马奕犹豫了会,终归是站了出来。
“樊统领,不管是东楚抑或是魏国,这二国能千里驰援,我等赵国,都是念恩的。但希望樊统领明白,天不落馅饼。”
“军师,怎么说。”
“这二国,无非是倚仗我赵国五州之地,作为唇亡齿寒的屏障。樊统领细想,若是没有了赵国,北燕和西陇的大军剑指南方,你觉得,楚魏二国能守得住吗。再者,东楚的侧边,还有个兵力数百万的伪秦。”
樊修顿时陷入沉默,脸庞有些叹气。
“利益是相互的。”司马奕沉沉闭上了眼,“樊统领,我并非是说,楚魏是敌人,但不管如何,归根结底的,还是要靠我们赵国自己。”
“军师所言,便是朕的意思。虽然……陈九州很不错,只可惜不是赵人。等打退了北燕,我赵国数百年的底蕴,全面开花之后,平地而起百万军,势必要开始北伐,灭了狗燕!”
“陛下……英明。”
不知为什么,此刻的樊修,心底里莫名涌上一股不舒服,对于那位东楚丞相陈九州,他向来很佩服。
若非是陈九州,先前北燕大军来攻,北山郡或有可能,已经被打破了的。
应当是双赢的局面,奈何自家陛下的心里,却过于顾及赵国的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