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唯卿犹豫再三,终是缓步进了门。
一进去,便瞧见了坐在梳妆镜前的百里长安,不知道她这是在想什么,坐在那里将脊背挺得笔直,侧颜如玉。
「长安?」沈唯卿喊她名字的时候,都是分外小心的,好似生怕惊扰了她一般。
百里长安幽幽转头看他,「可见,她没少骂你。」
「嗯?」沈唯卿一怔。
下一刻,他脚下匆匆的行至百里长安身边,瞧了瞧镜子里的人,又看了看眼前的人,「你……你是长安?」
「打小一块长大的,我是谁都认不出来?」百里长安嫌弃的瞥他一眼,「好歹也是沈家的少,将,军,竟是这般没眼力见,可见平日里对我的好,也不过是阿谀奉承,没有半点真心。」
沈唯卿忽然笑了一下,眼角微微的泛红,于她跟前缓缓蹲下,伸手攀在她的膝上,就这么直勾勾的仰望着她,「真是个没良心的,为你东奔西跑,为你出生入死,你回头就把我忘了,还怪我没有半点真心?百里长安,你的良心让狗吃了?」
「伤心了?」她看出来了,这小子此番是认真的。
认真的,伤心了一回。
「嗯。」沈唯卿起身。
百里长安瞧着他这般模样,止不住挽唇嗤笑,「出息!」
下一刻,沈唯卿忽然将她抱在了怀中。
「我回来了。」百里长安没有挣扎,目光平静如水,「你可以放心了。」
沈唯卿用力的抱紧了她,一言不发。
放心吗?
不,这只是暂时的。
很快,她又会消失了。
一消失,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
百里长安幽然轻叹,「放开。」
紫岚默默的将水盆放下,近也不是,不上前也不是,总归是有些尴尬的,毕竟主子刚回来,她这心里也激动着呢!
但,又怕吓着主子。
万一把主子吓回去了,那可如何是好?
「行了!」百里长安轻轻拍着沈唯卿的脊背,「我又不是真的消失了,等回到了金陵城,着凌院判仔细看诊,去了这体内的毒便没什么大碍了。」
她对自己的身子,还是颇为了解的。
纵然陈戊给她吃了什么东西,但想要制服她却是没那么容易的,要不然金陵会彻底取代她,而不是允许她不会时不时的冒出来。
「真的?」沈唯卿松开她。
百里长安重新落座,捻着篦子,轻轻梳着自己的如墨青丝,「谁也不可能取代我,谁也不能!」
她百里长安,只可独一无二,绝不会为人取代。
「嗯!」沈唯卿压制不住内心的欣喜,「你饿不饿?」
百里长安捻着篦子的动作稍稍一滞,「那个桃花酥太甜了,明知我不喜欢,还望我跟前送,你可真行!」
听得这话,沈唯卿先是一愣,俄而笑出声来。
他就知道,她不那么爱吃甜的,所以看到金陵吃的时候,心里喜忧参半,但是这会却笑得像极了一个傻子。
「行了,我先洗漱,你去外头等着!」百里长安摸了摸自个的面颊。
早前没觉得,现如今倒是真舍不得,将这副皮囊借给旁人,哪怕是失忆的自己……也不行!
「好!」沈唯卿疾步出了门。
然,到了门口的时候,他又犹豫了半晌,若有所思的回头望着百里长安,眼神里的担虑之色,可想而知。
「放心吧,我保证你回来的时候,见到的还是我!」百里长安无奈的轻叹,「出去吧!」
沈唯卿点点头,极不放心
的走出了房门。
紫岚快速近前,「主子?」
「祁越还没回来?」百里长安问。
紫岚颔首,将帕子递上,「是!但有消息来说,应该在回来的路上,不知道圣教和冥渊那边是个什么动静?」
「动静?」百里长安慢条斯理的擦拭着面庞,「你觉得会有什么动静呢?」
紫岚想了想,「好歹得剿了圣教吧?这礼州守军都来了,不能白来一趟,若不干点什么,总归没法交代。」
「这是礼州,圣教盘根错节多年,必定无法一次性剿灭。」百里长安将帕子递回去,「其次是冥渊,老巢不在这儿,端的也就是个临时巢穴,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且陈戊此人阴狠狡诈,是绝对不会轻易被擒的。」
紫岚一怔,「那就是说,不成?」
「一半一半吧!」百里长安徐徐起身,「圣教必定折损无数,冥渊也落不了好,但距离斩尽杀绝,还是有一定为难的。」
紫岚轻叹,「那还真是可惜了,若是落在了奴婢的手里……」
「放心吧,兔子尾巴长不了。」百里长安瞧着枕边的衣裳。
紫岚忙不得从柜子里取出包袱,内里裹着几套崭新的衣裳,「此前见着主子穿得这般素,奴婢担心主子醒来后不习惯,便早早的吩咐人准备了,虽然比不得金陵城,但已经是这里最好的料子了。」
「甚好!」百里长安报之一笑,「紫嫣不在身边,你倒是会了不少东西。」
紫岚嘿嘿笑着,「谢主子夸赞。」
「接下来我说的话,你务必要听仔细。」百里长安慢条斯理的更衣,「若我沉睡,务必照着我现在吩咐的去做。」
她得在清醒的时候,将一切都布置妥当,免得到时候让人钻了空子……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