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二人跟着主子多年,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纵然平日里有所争执,却也是齐心协力的陪着主子,都愿意拿命护着主子。
可临了临了的,紫嫣怎么都没想到,紫岚兴许会走在她前面……
温泉池。
雾气氤氲,水声哗然。
百里长安仰躺在白玉台阶上,身上斑斑驳驳得厉害,随处可见还没完全愈合的伤,这些都是拜了冥渊和圣教所赐!
乍见着主子这般模样,紫嫣委实愣了一下,雾气缭绕,又因着方才哭过,这会眼睛红肿得如同核桃,整个人看上去好似受了极大的委屈。
「跟着我这么多年,甚少见你这样哭。」百里长安平静的望着她。
紫嫣二话不说便跑了出去,回来的时候,将膏药轻轻的搁在了岸边,「奴婢跟着主子这么多年,亦甚少见着主子伤、伤成这样,哪怕上次在南兆九州,亦没见过这些深深浅浅,这么多的伤口。」
「当时耳边一阵轰鸣,眼前万物皆塌陷下来,我以为我死定了。」百里长安努力的回想着当时的场景,语气仍是那样的平静无波,「紫岚和祁越疯似的冲过来,紧紧的抱住了我,以身为垫,将我护在了底下。」
紫嫣哽咽,「主子,这都是紫岚该做的,纵然不是她,换做是奴婢,奴婢也会舍了命护着您的,您莫伤心,紫岚她是心甘情愿,奴婢亦如此!」
「从小到大,你们跟着我到处跑。那时候的紫岚还是不是现在的模样,惯会给我出鬼主意。」百里长安幽幽吐出一口气,慢慢的滑入了温泉池中。
那温热的泉水,真是舒服,可再暖却也暖不了人心,这凉薄的东西似乎是与生俱来的,融在骨子里的,不管你如何挣扎,都逃不脱那既定的宿命。
「主子?」紫嫣眉心微凝。
百里长安慢慢的没入水中,四下忽然安静了下来。
紫嫣担心的站在白玉台阶上,目不转睛的盯着温泉池的水面,除了边上的池水叮咚,再无其他声响,水面上连个泡泡都没有。
「主子?」紫嫣心下忧虑,「主子?」
哗然水声音,百里长安从水下冒出,温泉水从发髻至全身,都是那样湿漉漉的,连带着眼睛都被温泉水泡红了。
她从水里出来,凫水在中,一如既往的淡然自若。
「你在害怕什么?」百里长安幽幽启唇,「紫嫣,你跟着我那么多年,我什么性子,你还不清楚吗?紫岚的仇还没报,这大昭天下还不稳,我这心愿未了,怎么可能……」
还不等她把话说完,紫嫣已经跪下磕头,「奴婢该死。」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我总得讨回来吧?」百里长安勾唇笑得邪冷,「命也好,天下也好,都得要!」
紫嫣磕头,「是!」
地牢。
祁琛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但……还活着,至少,在百里长安回来之前,他还是得喘气,喘大气,能说话的那种。
「昔年可想到会有今日?」百里长安拂袖落座。
紫嫣随侍在侧,目光冷戾的盯着刑架上的人,若不是他们这些腌臜东西,怎么会连累紫岚出事?一想到这些,她便想将祁琛等人,碎尸万段。
「百里长安?」祁琛喘着气,鲜血沿着面颊止不住的滚落,一时间还真是有点神情恍惚,分不清楚眼前是梦境还是现实,「你还活着?」
百里长安端起杯盏浅呷,「让你失望了,我又活着回来了,且会比你活得更加长久,你想得到忠勇侯府的势力,想让自己荣光万千……呵,没机会了!」
「***!」
这话刚出口,紫嫣已经拿起了边上的皮鞭。
沾了辣
椒水的皮鞭,狠狠抽在了祁琛的身上,疼得那叫一个刺骨锥心,以至于祁琛忍不住哀嚎出声来。
对此,百里长安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淡淡然的放下手中杯盏,「这点疼都忍不住,祁家男儿,若都如你这般没用,想来也不需要什么来日了。」
「你不得好死。」祁琛疼得直哆嗦。
连日来的大刑伺候,早就该习惯了疼痛,可现如今见着百里长安,他这一激动,自然无法再忍耐,什么叫双重打击?
这便是了。
愤怒、憎恨,滔天的怨毒……
「春风阁的有生力量,都被端了个干净,现在满大昭都在搜寻春风阁的余孽,你落在我的手里,那些人还会再听你的吗?躲个一年两年的,时间久了,什么雄心壮志都没了。」百里长安瞧着重新修剪的指甲,不甚满意,「祁琛,你输了。」
祁琛眦目欲裂,「如果不是祁越那个贱种没骨气,你早就死了八百遍了!大昭灭了忠勇侯府,以至于兵权旁落,你百里皇室落得如今下场,真真咎由自取……哈哈哈哈哈,我没输,你也没赢。」
诚然,他说的没错。
但那又如何?
「先帝忌惮忠勇侯府,忌惮我爹兵权在握,以莫须有的罪名,诛杀我祁家满门……」祁琛浑身颤栗,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憎恨,「来日兵戈起,你们都得给我们祁家陪葬!」
陪葬吗?
百里长安勾唇,指尖捻着杯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忠勇侯府通敌……是真的,先帝没有错判。」
「你放屁!」祁琛怒吼。
她冷笑,「不然,你以为阿越在我身边多年,为什么不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