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已经不是“热闹”二字可以形容。
所有人都傻了眼,不知在何时已经成了瓮中之鳖,且已经没了任何退路可言,除了降便是死。
“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设局的?”南珍始终不明白,人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怎么忽然就成了这样?自己分明没露什么马脚,也不曾有什么疏漏,怎么就输了呢?
饶是要死,她也想死得明明白白。
“我出门的时候。”百里长安勾唇,“没想到吧?”
南珍一愣,陡然想起她端着脸盆出去了一会,彼时他们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祁越的身上,谁会想到大夫的徒儿,居然趁着这个空档,出去安排了这么一出大戏。
“我绕过后堂,看到了大堂里的场景,便吩咐了公主府的亲随,安排了这一切,外头你们所见的钦差卫队吃宵夜,自己人没吃,你们的人也没吃。倒也谢谢你们,顺道替咱们钦差大人,清理了军中细作。”百里长安负手而立,言语间淡然从容。
南珍愕然,“什么?!”
“钦差卫队良莠不齐,好些都是各方势力塞进来的眼线,私底下跟南兆九州这边有联系。”祁越冷剑横立身前,“若不来这么一出,怎么能分辨好赖,以便于来日行动?”
南珍恨得咬牙切齿,“你们……诓我?”
“你若不行恶,诓你也没好处。”百里长安摇头,周遭的军士逐渐靠拢,只需要一声令下,就能拿下这些人,“有因才有果,你怨不得人。”
南珍哑然,伤处的血不断往外涌,让她身形摇晃,已然无法站立。
身边的伙计们全部往外冲,想着能杀出一条血路,可还没闯出去,已经被斩杀得一干二净,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便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孤家寡人,没救了。”百里长安居高临下的睨着她。
南珍持剑的手在发抖,“你是谁?”
这绝对不是药童那么简单!
这少年人,必定是大有来头。
“你猜!”百里长安转头望着祁越,“我去看看外面,这里交给你,要怜香惜玉,还是斩尽杀绝……你是钦差大人,你说了算。”
语罢,她头也不回的离开。
纵然身边无人又如何?
只要有一线机会,只要带着脑子,又有何惧?
祁越冷剑直指,冷眼睨着南珍,“她给过你机会,你也曾犹豫过。”
“她……到底是谁?”南珍勉力撑着身子,握紧手中剑,眸色猩红如困兽。
没有答案,也不会有答案。
百里长安的身份,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大堂。
百里长安坐在那里,单手托腮,瞧着被一盆水泼醒的尚勇。“你们,你们怎么回事?”尚勇正欲挣扎,却发现自己被绳索困得严严实实,其他人还处于昏迷之中,但也都被绑得结结实实的。
桌案上,摆着一碗宵夜。
“醒了?”百里长安捻起汤匙,有一下没一下的搅拌着碗里的汤圆子,“这宵夜是不是挺好吃的?”
说着,她往嘴里勺了一粒糯米粉圆子。
“嗯,挺好吃,难怪尚捕头吃得津津有味的。”百里长安满意的笑了,眉眼弯弯的瞧着他,“还要不要再来点?”
尚勇呼吸微促,“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们在做什么?快松开我,松开!”
“联手贼寇,截杀钦差大人,尚捕头可知道是什么罪名吗?”百里长安搅着碗里的粉圆子,“要我详细与你解说?”
尚勇咬着牙,抵死不认,“我是奉了知府大人之命,前来护送钦差大人进府城养伤,你们、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误会?”百里长安细嚼慢咽,若有所思的揉着眉心,“可能真的是误会,客栈的伙计招供,是你们与他们一道联手,要截杀钦差的呀!”
尚勇面色瞬白,惶然环顾四周,“什么?”
“别看了,人都被抓住了,都在后院关着呢!”她又往嘴里塞了一枚粉圆子,“熬不过刑罚,该说的不该说活的,都吐了个干净,你们……跑不了!”
尚勇登时颤了起来,“不、不可能的,钦差大人呢?大人?我要见钦差大人,我要见钦差大人,我们冤枉!”
“夜宵里放了药,打算把所有人迷晕了,再造成被乱民截杀的假象,其后便可以向朝廷上报,说是钦差大人死于乱民手中,将治理水患和赈灾之事,草草了结。”百里长安低头吃着,懒得抬头看他,“纪鸣德的如意算盘,金陵城都听得到。”
尚勇瑟瑟发抖,眼眸瞪得斗大,没想到她居然直呼知府大人的名讳,不由的脸色煞白,“你、你怎么会、会知道那么多?”
怎么会知道那么多?
纪鸣德的调任状,还是她亲眼看着,父皇落的玉玺印,特别予以委任的,居然还问她怎么知道的?
当初先帝怎么说来着?
哦,纪鸣德乃是南兆九州人士,其祖祖辈辈都在南兆九州任职,纪家乃是大氏,这就意味着不可轻易撼动,历经整治之后,得给纪家一点甜头,否则必乱。
事实证明,纪鸣德任命的前几年还是不错的,安安稳稳的为了民生着想,但后来……
“我怎么知道的不要紧,要紧的是你们输了。”百里长安喝了口汤,登时蹙起了眉头,转头冲着身边的亲随道,“桂花糖太多,腻。”
亲随俯首行礼,未敢吱声。
大人吩咐过,她说什么便是什么,不得违抗,否则以军法论处!
“不吃了!”她胃不好,吃多了糯粉圆子不消化,免不得会难受,“尚勇,与什么遗言赶紧说,一刻钟之后,送你上路。”
她说得轻描淡写,好像是在问他,晚饭吃得可好?
可听在尚勇的耳里,宛若晴天霹雳,惊骇失措,“不不不,我是公门中人,你们怎么敢?”
“你钦差都敢杀,我杀一个捕头……又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