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凌云峰诸人护着柳辰华、姜浩云的灵柩,踏上了归途。而王魁、费成田、霍镇等经过商议,决定留下守灵,待刘轩过了头七再离开。刘府内诵经超度声日夜不绝,香烟袅袅,哀伤弥漫。
黄旭、苏靖等少年插手不上刘家后事,只有老老实实的闭门练功。他们虽然和众少女近在咫尺,但双方甚有默契地互不来往,即使是在用餐时间偶遇,亦不苟言笑。
如此匆匆过了数日,刘轩终于入土为安。不过相比于生前的风光无限,他的丧礼尤显冷清,就连刘氏族人都有大半托词未到。姜浩云之死并非什么秘密,所有人都知道刘家即将因此衰败,走到了穷途末路。事实上,若非王魁等坐镇弹压,光是死者亲属的索赔便可把刘家彻底压垮!
待丧礼结束,刘云滨、刘云超兄弟“噗通”屈膝跪倒,梆梆梆磕了三记响头。刘云滨哽咽道:“家父一去,我们兄弟六神无主,幸亏长辈们不辞辛苦详加指点,诸事方能妥当安排。师伯师叔们不惧流言雪中送炭,恩重如山,我兄弟俩铭感五内,今生不敢或忘!”
王魁叹道:“云滨,感激的话不必多说了,我们和你父亲同门一场,替他照顾一下家眷理所应当。假如我们无情无义,又怎能教导弟子尊师爱幼?其实你父亲以死明志,最重要的仍是要维护你们兄弟的周全。希望你们未雨绸缪,做好长远打算。”谷翩翩道:“王师兄你能否开门见山痛快点?含含糊糊的谁知道你想说什么?”王魁摇摇头道:“响鼓不用重锤敲。有的话只能点到为止,说多了就变味了。”费成田道:“所谓法不传六耳,师兄的确要谨慎些。”
刘氏兄弟相视一眼,刘云滨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刘家家大业大,岂会没有人惦记?侄儿对此心中有数。”刘轩一死,各路牛鬼蛇神定然蠢蠢欲动,“利”字当头,谁不想多吞一口肥肉?
王魁道:“既然你心中明白,我们就放心了。”霍镇看了一眼刘云超,长叹道:“以云超的资质及实力,若到凌云峰上锤炼数载,必能超越我等,扬名立万。可惜了!”
刘云超淡然道:“师叔谬赞,侄儿愧不敢受。”
霍镇意味深长道:“你过去锋芒太露,只怕会有不少人格外留心你的成长。”
刘云超眼角抽搐,垂首道:“俗话说只要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大丈夫能屈能伸,我自当低调做人,凡事以忍让为上。”
王魁看看左右,道:“云滨、云超,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我们也该回去了。从今往后,你们就要面对江湖上的风风雨雨,勇挑重担了!无论将来如何,都不要辜负你们父亲的期望。”
刘氏兄弟肃容道:“是!”
费成田回到住处,吩咐弟子们收拾行装,打算即刻离开。黄旭等早受够了刘府压抑的氛围,闻言喜动眉梢,人人雀跃。
傅惊涛忍不住问道:“师父,我们是跟谷师叔一路吗?”费成田又好气又好笑,啪的弹了他一下额头,道:“你才老实了几天,狐狸尾巴又露出来了!你到底看中谁了?是秦樱,还是曾可?”众少年捂嘴吃吃低笑。傅惊涛大窘,道:“师父你怎能人云亦云,怀疑徒儿的人品?”费成田道:“所谓无风不起浪。你别的不好好学,居然妄想左拥右抱一箭双雕,反了天了你!”傅惊涛嘟哝道:“我是被冤枉的!”
费成田只当没听见他的抗议声,沉吟道:“如今已是腊月,距离年关没几天了。除开罗飞、小六跟我同路外,你们干脆各回各家探望父母,略尽孝心吧。”众少年愣了一愣,纷纷挠头道:“咦,要过年了?”“那岂不是会耽误练功吗?”费成板着脸道:“百事孝为先,古人为了孝敬父母甚至辞官不做。何况回家探亲便不能练功吗?若子欲养而亲不待,岂非毕生憾事?”众少年联想到刘氏兄弟的丧父之痛,不由沉默下来,脑海中闪过父母亲人的面容,恨不能胁下生翅,一下飞回阔别已久的家中。
费成田又道:“阶州地界如今风平浪静,随处可见我轩辕弟子,你们一路回去理应平安无事。切记回家后不得酗酒滋事,横行霸道,更不可结交恶徒奸人,去**勾栏厮混胡闹。若有人违反戒律,休怪我狠心责罚,听清楚了吗?”
众少年吐了吐舌头,大声应道:“听清楚了!”
费成田点了点头,叮嘱道:“距离大比之期仅有数月,你们千万莫要**享乐,自毁前途!万一有什么武学疑问亟需解答的,不妨给我写封信,懂了吗?”
“懂了!”
费成田和众弟子收拾妥当,便即辞行。刚走到城外,忽听蹄声密集,只见谷翩翩率领众少女打马奔来。傅惊涛忍不住招手叫道:“谷师叔,我们在这里!”
谷翩翩哼了一声,用力勒住座骑,居高临下瞪视着费成田:“费师兄,怎么不打声招呼就走?是不是太见外了?”费成田笑道:“刘府巴掌大的地方,哪用去刻意招呼。你看看,你们还不是照样追了上来!”谷翩翩脸色微红,嗔道:“谁追谁了?你不要在晚辈跟前信口开河。”费成田轻咳一声,问道:“师妹,你们离开阶州后打算去哪儿?”谷翩翩道:“当然是回红枫镇了,难道去凌云峰不成?”费成田叹道:“其实临近年关,你也该回去叩见谷师伯了,毕竟是血脉相连,永远割裂不断那份亲情。”谷翩翩扬起双眉,冷冷道:“你应该问一问,他们把我当成家人吗?是谁天天对我冷嘲热讽,指桑骂槐?我和谷家一是一,二是二,井水不犯河水。”费成田苦笑道:“你越是倔强,谷师伯对我成见越深,彼此的分歧越难弥合。翩翩,别忘了师伯已是年近古稀,去日无多了!”谷翩翩紧抿双唇,情不自禁地转首遥望北方,眼神变幻迷离。
在两位长辈交谈的当口,少年少女们相互点头致意。经历血战余生,他们的关系自然与从前大不同,彼此感觉格外亲近。其中最尴尬的当属傅惊涛,面对并肩而立的秦樱、曾可,总有如芒在背的异感,垂首不敢多看。
寒风吹来,谷翩翩娇躯一抖,眼神回复清明,道:“是否回家暂且不定,师兄如无要事,和我同走一趟如何?前几日闯入阶州的刺客们,听说仍有大半无影无踪,不知下落。我这些徒弟如花似玉,只怕暗中仍有贼人惦记。”轩辕门虽然派遣高手四处追凶,但阶州附近山林密布,对方又早已拟好退路化整为零,至今落网的寥寥无几。费成田皱眉道:“当此之时,不会有谁铤而走险,贸然送命吧?”谷翩翩正色道:“世事难料,不可不防!”费成田道:“可你们潇洒骑马,我们却踏雪而行,似乎不合拍吧?”谷翩翩笑道:“这有何难?到了下一个镇子,随便雇辆牛车给你们坐好了。”
众少年闻言一振,莫非可以和美少女们昼行夜宿吗?
费成田扫了一眼挤眉弄眼的徒弟们,淡淡道:“红枫镇在东南方向,只有小鑫、小六、罗飞顺路,其他人都散了吧。”黄旭、苏靖、傅惊涛、叶白宇面面相觑,苏靖壮起胆子道:“师父,俗话说人多力量大嘛,我们几个也跟着护卫警戒好不好?反正一来一回三五天而已,不会耽误过年的。”费成田沉声道:“废话少说,赶紧给我滚蛋!万一真有强敌杀到,难道指望你们出奇制胜吗?快滚!”说着举手欲打。黄旭、苏靖等赶忙挥手告别,依依不舍地散去不提。
秦樱瞧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担忧地道:“费师叔,师兄他们会不会遇到麻烦呀?”费成田笑道:“大事不会有,小事我不管。男子汉大丈夫如果瞻前顾后畏首畏尾的,日后怎能闯荡江湖?”秦樱赧颜道:“那是侄女多虑了。”
当下众人合成一队,沿大路缓行。众少女鲜衣怒马,花容月色,引得过往商旅们频频注目。到了邬家堡,谷翩翩干脆一口气雇了三辆骡车,连自己在内都弃马登车,隔绝外人的窥探,防患于未然。
雪深路滑,车行甚慢。待夜幕降临时,才走了二十多里地。荒郊野岭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好不容易才找到一间破庙落脚。
众少女走下车来,瞧着眼前破败不堪的庙宇,不禁低声轻呼:“师父,这里能住人吗?”“周围这么阴森,不会藏着什么孤魂野鬼吧?”谷翩翩哭笑不得,喝道:“不许胡说!但凡行走江湖,谁不曾风餐露宿?这一点点苦头就吃不了吗?看来我平时真的惯坏你们了。”费成田笑道:“你们是第一回夜宿荒野吗?”众少女脸色羞红,微微点了点头。费成田道:“别担心,咱们人多势众,又有兵器傍身,纵使是猛兽都要退避三舍的。”乔鑫笑道:“各位师妹,有遮风挡雨的地方不错了!前段日子,我们师兄弟要么睡在树根旁,要么躲在崖壁下,晚晚冻得呜呼哀哉,那才叫惨呢!”众少女扑哧一笑,心中稍安。
捡好随身包裹,费成田让众车夫先去伺候骡马吃嚼。而后他领着弟子们去收集枯枝干草,谷翩翩则指挥众少女打扫灰尘蛛网,一切井井有条。待升起篝火,众人取出干粮充饥。
夜色愈深,但闻北风凄厉,野兽呜咽。车夫们可不管三七二十一,靠近墙根铺好羊皮褥子,和衣而卧。
左霞轻声道:“师父,我们可没准备有羊皮御寒,该如何是好?”谷翩翩指着一旁成堆的干草道:“简单呀,先铺一层干草在地上,保证你睡得舒舒服服。”左霞瞪大了眼睛,迟疑道:“如果草里面藏有稀奇古怪的虫子怎么办?”曾可凑趣道:“是呀是呀,万一它们偷偷吸血的话岂不是很可怕?”左霞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脸色刷的变白。秦樱打了一下曾可,嗔道:“不要故意捉弄霞妹!你这么吓唬人家,她晚上还用睡觉吗?!难道你陪她通宵聊天不成?”曾可嘻嘻一笑,探手去挠左霞痒痒。一时间笑声清脆,寒意渐去。
忽然,费成田低喝道:“噤声!”
众少女愕然相视,不安的阴影悄然袭来,下意识地挤作一团。只听墙外冷笑声响起,黑影连闪,两男一女如幽魂般掠入。费成田和谷翩翩立时挡在弟子们跟前,警惕地注视着不速之客,冷冷道:“卢九阴,你们好大的狗胆!惹下了杀身之祸,居然没有远走高飞,莫非活腻了不成?”
卢九阴嘿嘿笑道:“你懂什么?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你轩辕门高手无数,又有谁想过我们一直潜伏在城内?这种要命的时刻,一动不如一静,谁逃谁死!”跟在他身后的一是高燕娘,另一位是手持钢刀的壮汉,杀气腾腾,目露凶光。
费成田等恍然大悟,难怪本门布下了天罗地网,却只捕获小鱼小虾两三条,原来大多数刺客杀手就躲在眼皮底下,静等风暴结束。如果不是卢九阴自曝秘密,谁料他们竟兵行险招,杀人之后还藏身在轩辕门的核心腹地!费成田深吸一口气,道:“你们私自行动,再启事端,难道不怕连累同伴吗?”
卢九阴冷冷一笑,道:“别人如何我不管。反正我要找两个美人暖暖床,不然怎能熬过这个漫长的冬天?待会把你们统统杀了,再点把火毁尸灭迹,谁又能追查到我们的下落?这一回,我不信煮熟的鸭子还能飞上天去!”那持刀壮汉不耐道:“老卢,少罗嗦几句!这么多水灵鲜嫩的黄花闺女,老子看得直流口水,快憋不住了。”卢九阴哈哈笑道:“封兄直白爽快,我喜欢!”说着伸指点了点秦樱、曾可,接着道:“我只要她们两人伺候,其他的都交给你处置,如何?”那持刀壮汉露齿笑道:“要得!我还比你多一个!”
谷翩翩气得双肩抖颤,怒斥道:“你们混蛋,无耻下流!”
卢九阴冷笑道:“下流的时候还没到呢!动手!”身形一晃径直抢上,层层叠叠的掌影罩住了费成田。那持刀壮汉和高燕娘则左右夹击,各施杀招向谷翩翩招呼,显然是采取先易后难、各个击破的策略。只要先杀掉谷翩翩,再集合三人之力,击杀费成田将轻而易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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